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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纪家被凌阳王牵连，纪父将纪水瑶送到林圣凌府上。
林圣凌一口拒了。
但念及纪水瑶那一粥之恩，林圣凌虽然没有将人收入府中，但也还是保下了纪水瑶。
纪家其他人被流放，纪水瑶却被林圣凌另外安置在了宅邸里，吃穿用度跟以往并无不同。
“你怎么会来南境？”
林圣凌扶住了纪水瑶，眼里透出诧异来。
纪水瑶眸色水光潋滟望着他，委屈至极扑进了林圣凌的怀里，“千岁，您一离开上京，就有人来欺负我了。”
她一撇嘴，豆大的泪珠便砸了出来，俨然是一副纪纪可怜的模样。

林圣凌眉头轻蹙：“谁？都有谁来欺负你？”

可不等纪水瑶回答，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竟直直晕了过去。
林圣凌只得将人带入督军府。
“请大夫过来看看。”
军营操练场。
穆无忧正将那两名潜藏在军中的细作找出来，逼问之下，那两人竟直接咬舌自尽。
“确认死亡后扔去乱葬岗。”
他拧着眉下令完，一转身却是换了副面容。
“阿昭！你怎么过来了？”
穆无忧一路小跑到陆昭瑶面前，忙不迭拉她到一旁：“这等骇人场景，别吓着你了。”
“无碍的，我是镇国将军未来夫人，怎会怕这点血腥？”陆昭瑶却不以为意地笑笑。
穆无忧愣了一瞬，唇角泄出笑意：“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昭瑶看他。
穆无忧认真凝视着她：“你当真是情愿嫁予我？就算遇见了林圣凌……也依旧不动摇？”
听见这话，陆昭瑶怔愣片刻，随即笑：“堂堂镇国公世子爷，怎的突然变得这般胆怯了？”
“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想法，我不愿勉强你，”穆无忧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叹息，“我不愿你是因为要还救命之恩才答应嫁给我。”
这次，陆昭瑶沉默了很久。
可很快，她重新扬起笑容，坚定地拉住了穆无忧的手，“救命之恩我的确感激，但我答应嫁你，也绝不是轻率之举，是我认真想了许久，愿意与你共度后半生才会嫁你。”
这话无疑让穆无忧心生欢喜，他紧紧回牵陆昭瑶的手。
不远处的副将喊了穆无忧一声。
他招招手：“我先过去，你等我一会儿。”
很快就只剩下陆昭瑶一人。
一阵急速马蹄声响起。
林圣凌驾马准确停到了陆昭瑶面前，他面色凝重向她伸手。
“陆姑娘，烦请跟我走一趟！”
陆昭瑶只觉疑惑：“千岁有何指教？”
林圣凌却是神色不耐，弯腰一把捞起她的腰身，便将人放至马背，扬长而去。
陆昭瑶的心也随着马身上下颠簸。
她是真不知道林圣凌又在发什么疯。
直到过了不久，她被带进了千岁府。
林圣凌一把将她拽着进去，后院只有一名大夫模样的人正在捣药。
“见过千岁。”那大夫忙行礼。
林圣凌脸色透出一抹深意，他将陆昭瑶推过去，“试试她的血。”
这话让陆昭瑶一瞬头皮发麻，她后退几步。
“千岁这话何意？”
林圣凌却死死拽住了她的手，“陆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取一点指尖血。”
“你不说作何用处，民女凭什么献血？”陆昭瑶的心高高提起。
她脸色跟着发白，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瞬间袭来。
林圣凌定定望着她。
随即将她拉入屋内，屋内床榻上正躺着毫无意识脸色苍白的纪水瑶。
这熟悉的场景让陆昭瑶的身形生生僵住。
耳边随即响起林圣凌的声音——
“这位是林某亡妻亲妹，入南境时不慎中了蛊毒，只有至亲之人的血才能救她。”
“若陆姑娘的血对她毫无用处，也算是证明了你并非在下亡妻。”
“届时，林某定不会再烦扰于你。”
第21章
林圣凌的话一字一句砸向陆昭瑶。
叫她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她攥紧了手，冷冷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千岁这话实在是好笑，民女凭什么要为着您这种可笑的理由割血？”
林圣凌眸色阴沉，“你不愿割血，那我是否能认为你是心虚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陆昭瑶神色漠然回望。
顷刻。
她眼底流出一抹苦涩，伸出了手，唇角轻扯。
“千岁若想强求割血，民女也无从反抗，若要便拿去罢。”
白皙的手臂伸到了林圣凌的眼前。
林圣凌却突然泄了气，看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他的心莫名发疼。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用这种法子来逼她承认身份。
林圣凌看着她许久，陡然松了手，“你走吧。”
陆昭瑶却不动身了。
她径直走出去，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划破掌心。
“陆昭瑶！你做什么？”林圣凌眸色一紧，瞳仁骤缩。
鲜红的血液从掌心流出。
陆昭瑶当着林圣凌的面将血液滴落在旁边的碗中，生生挤了半碗。
她问神医：“够了吗？”
神医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世子妃，赶紧止血吧！”
他原本只是被叫过来给督军府的人看病，谁知却碰上了蛊毒。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千岁大人竟然会找来世子妃！让世子妃献血！
神医心中叫苦不迭，一边是督军千岁，一边是镇国府，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陆昭瑶很快便止了血。
她自行用纱布将掌心包好，将那碗血递给林圣凌。
“这下千岁满意了吗？拿去救你的心上人吧。”
林圣凌接过，神色复杂：“陆姑娘，这次是我冒犯，不会再有下次了。”
“千岁话不必说得这般早！”
陆昭瑶打断了他，神色冷讽，“如若这次不行，恐怕下次千岁大人就要民女的命了。”
“怎么可能？”林圣凌心下一紧。
陆昭瑶却懒得同他多言，大踏步走出了督军府。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林圣凌的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良久，他问神医：“这碗血，如若是她至亲之人的血，就能解蛊毒了吗？”
“这……”神医却踌躇不敢言。
林圣凌的眉头皱得更深：“支吾做什么？本千岁问你话，你答便是了。”
神医不敢看他，头低得更深了。
“非也，这点血只能让中蛊之人苏醒，若要彻底根除……”神医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需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才行。”
心头血三个字一出。
林圣凌整个人浑身一颤，猛地记起自己在季知雅死前做的那最后一个梦。
梦里自己亲手用剑刺入了季知雅的心口，还同她说，是为救纪水瑶而死的。
此刻不知怎的，竟能对上了。
他忽地有些害怕了。
害怕梦里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林圣凌莫名记起她最后同他说的那番话。
不免陷入深思。
当时他没能明白的话，如今却仿佛一点点拨开了迷雾。
如果季知雅在那时便知晓前世她死于他之手，是不是便能解释清，他们之间算孽缘了？
光是意识到这点，林圣凌的心口猛地一震。
眼见着神医要将陆昭瑶留下的血倒入药臼之中，他蓦地伸手阻拦——
“等一下！”
第22章
神医一愣：“千岁还有何疑虑？”
林圣凌眸色冷沉下来，盯着那碗鲜红，恍然又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古籍上倒是记载过除非找到雪山莲，但这雪山莲至今无人见过，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神医回了，随即又道，“还有一法子，便是找到下蛊之人，下蛊人能自有解蛊之法。”
林圣凌的脸色点点沉下来。
“这两个法子都去找找罢。”
至于那碗血，他犹疑片刻将其挥倒在地。
如果真如梦里那般，他前世便用了陆昭瑶的血做药引，如今这般做，又跟前世有何区别？
陆昭瑶回到屋内，手里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
“姑娘！你手怎么了？”正在屋内打扫的女子猛地冲上前来，担忧至极地拉着她的手问。
陆昭瑶眼里透出一抹诧异：“清月，你怎的过来了？”
“听闻姑娘要与世子爷成婚了，奴婢自然要过来服侍你。”
被唤清月的女子笑意柔柔。
陆昭瑶却回头看了一眼，将门合上，拉着清月往里走去。
“你已经嫁了人，如今已是自由身，不必称奴。”
清月却并不在意，她细心地给陆昭瑶洗手清理上药。
“那又如何，奴婢一辈子都是姑娘的人。”
只有上药时才能看清，清月的手上盘着可怖的伤疤，俨然是烧伤。
陆昭瑶心疼地看了一眼，随即无奈笑笑：“那你便喊我姐姐即可。”
清月点点头，随即记起什么来，她低声道：“姑娘信中所言，清月都已经打发妥当了。”
陆昭瑶愣了一瞬，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没关系，大抵是没什么用处的。”
清月疑惑看她：“姑娘这话何意？”
陆昭瑶目光落在手上的伤口处，当时她被前世的记忆冲昏了头脑，与林圣凌说了些有的没的。
加上又有那血作证，以林圣凌的性子，恐怕更是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
这使得她之前修书去让清月完善陆昭瑶身份家世的举动变得多余。
林圣凌就算去查了，也是不会信的。
不过好在，奶娘应当不会再赶来南境，不至于被连累了。
陆昭瑶摇摇头，没有细说，只拉住清月的手，“清月，林圣凌知道我这住处，他随时可能过来，你跟在我身边并不安全。”
清月是林府出来的丫鬟，虽然林圣凌不至于记得每个丫鬟的长相，但陆昭瑶总归不太放心。
若是被林圣凌追究起来，清月便算是擅自逃府，这段时间的清净日子便都没了。
清月也明白她的担忧，但比起自己，她更怕连累陆昭瑶。
“姑娘，我若是在这里会让您犯难，那我还是离开得好，但清月总觉得不放心，姑娘，要不您跟我一起……”
话到了这里，清月又顿了下，“不对，还有世子爷呢，南境是世子爷的地盘，他总能护着你周全的。”
“我不想连累世子得罪林圣凌，届时若是他回去同万岁爷说上几句镇国府的不对，那便不好了。”
陆昭瑶神色冷凝，她知道，以林圣凌的性子，定是做得出来的。
院子门忽地传来敲门声。
第23章
陆昭瑶和清月当即一凛，陆昭瑶示意清月不要出声，这才拔高声音问：“是谁？”
“陆姑娘，末将是石勇！世子爷派我来看看您是否有什么事，怎么突然从军营离开了？”石副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昭瑶当即松了口气，她起身去开了门。
见到门外的石勇，她莞尔一笑：“抱歉，刚刚临时有事便回来了。”
石勇抬眼便看见了跟在陆昭瑶身旁的清月，顿时明了：“原是清月妹妹来了，那你们慢慢叙旧，末将回去复命了！”
他一拱手，很快便离开了。
门再度合上，陆昭瑶便注意到清月的手都在打颤。
她上前握住清月的手安抚：“怎的如此害怕？”
“不怕姑娘笑话，我刚刚真的很怕开门见到是千岁。”清月你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不少。
听了这话，陆昭瑶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
实则，她刚刚也怕得很。
逃离林圣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祠堂起火那天，一如她预料之中。
唯一出意外的是她在离开之际碰上了想要趁机夺财逃走的试衣丫鬟，那丫鬟叫心月，两人迎面碰上之时。
心月恶狠狠朝她竖起匕首：“千岁夫人，别怪奴婢狠心，将您身上值钱的物品交给我！”
火势越来越大。
季知雅不愿与她夺浪费时间，便将腰间的玉佩交了出去。
谁知她不死心，还要更多，两人在火势中争执不下。
这个时候，是清月出来救人撞见了这一幕。
清月不厉火势冲了过来，帮季知雅从心月手里脱身，两人就此逃出了祠堂。
可季知雅是要逃亡的。
在清月准备喊管事时，她叫住了清月：“别惊动人，跟我走吧。”
清月愣神的空挡，季知雅便带着她从后门逃了出来。
逃出上京过后。
季知雅原本是想让清月离开的，“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夫人……哦不，纪小姐！奴婢无父无母本就无所依，您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清月改口倒是极快，说什么都不肯丢下季知雅走。
于是季知雅便带上了她。
一开始季知雅的想法是去江南寻奶娘的，然而她不能确定自己的“死”会不会引起林圣凌的怀疑。
便想着再隐姓埋名走远些，待一切时过境迁，日子长了，等季知雅这个名字彻底消失了，那自己便能与奶娘团聚。
赶到南境途中遇见穆无忧，是场意外，以陆昭瑶的身份要与穆无忧成婚，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婚期落定后。
陆昭瑶便修书派人去江南接奶娘过来。
可没想到，还没能等到奶娘到南境，她却先重逢了林圣凌。
于是以防万一，当天晚上她便紧急修书让清月去处理，让奶娘打道回江南，莫要来南境受牵连了。
这便是自己离开林圣凌后大半年的生活。
陆昭瑶恍然很久。
思绪却又不禁回到了林圣凌的今日说的那番话。
饶是不在上京，纪水瑶也跟到了南境。
纪水瑶同前世一样中了蛊，林圣凌也同前世一样向她求了血。
掌心的痛意还尚存。
陆昭瑶忍不住想，难道自己活了两世，也终究逃不脱注定的结局吗？
这个问题。
她终于在次日得到了解答。
第24章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