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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云桑桐自嘲笑笑，“从死的那天开始，我的灵魂就一直被困在你身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看到了。”

云桑桐说出这句话时，邶无落也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

他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但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所以呢？”

“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云桑桐凝着邶无落的眼，似乎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对视间，邶无落鬼使神差的竟真的想要回答。

可还没等开口，就听云桑桐说：“罢了，都不重要了。”

邶无落眼神一凛，更浓厚的是心里没来由的慌。5

这时，邶无落身边的侍卫突然发出一声惊喊：“陛下，您快看！”

邶无落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远处一片黑烟滚滚……

意识到什么，邶无落瞳孔紧缩：“云桑桐，你和邶子夜到底在计划什么？”

云桑桐没有说话。

尸体被烈火焚烧，灵魂也会同等的感知到那种疼痛！

云桑桐看着邶无落，疼到声音都隐隐发颤：“邶无落，你知道吗？尸身烧毁了，人的灵魂也会跟着消亡。”

她望着远处越来越浓厚的黑烟，声音很轻：“马上……我就真的自由了。”

闻言，邶无落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般。

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准！

他深深看了眼云桑桐，对侍卫下令：“立刻随我去乱葬岗阻止邶子夜，将死士‘云桑桐’抢回来！”

“是！”

话落，邶无落就带着侍卫继续往乱葬岗的方向赶去。

擦肩而过的那刻，他却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云桑桐。

她没看他，只是望着天不知在想着什么。

邶无落勒着缰绳的手微微攥紧，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

随着马蹄声远去，旷野安静了下来。

云桑桐早就已经疼到站不稳，她无力的倒在地上，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回到了那个雪夜，看到了当初如光般的邶无落……

“当初，没跟你走就好了……”

云桑桐呢喃着，却听“咔嚓”一声——

她的灵魂寸寸碎裂，化作流萤，消失不见……

另一边，赶往乱葬岗的邶无落只觉得心脏猛地刺痛了下。

紧接着，就是一阵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般。

他紧紧攥着马绳，压抑着那股慌乱感，疾驰到乱葬岗。

一片死寂，只剩残烟漫漫。

而邶子夜就站在一旁，满身落索。

邶无落呼吸一凝，随即跳下马，一把扯住他：“云桑桐呢？”

邶子夜看了他一眼，随后指向那满目的灰烬，声音沙哑：“如你所愿。”

“她死了，尸体、灵魂都没了，死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第11章

邶无落朝邶子夜指的方向看过去。

正值橘红的夕光落下，仿佛重现了方才烈火冲天的画面。

然而曾堆满尸体的乱葬岗如今只剩下一片黑焦，残余的火苗在凛风中摇曳，浓郁的烧焦味随着滚滚黑烟随风飘散。

哪一捧灰烬属于云桑桐？

怕是连她本人来都寻不到。

想起云桑桐那句“尸身烧毁，人的灵魂也会跟着消亡”，邶无落的心脏好似被重锤一击。

不可能，这一定是她骗他的！

邶无落脸色冷沉下来，抓着邶子夜的手用力收紧：“别以为我会被你和云桑桐的障眼法蒙骗，她在哪儿？把她叫出来！”

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怒气。

邶子夜却清楚听了出来。

他紧盯着邶无落，不解皱眉：“哥，你在生气什么？”

“是你杀了她，你想要她死——现在她真的死绝了，你为什么反而更生气？”

邶无落神情一滞，喉间无故发哽。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不是他想要的吗？6

他心底一闪而过划个模糊的念头，但他几乎下意识就否认了那个念头。

他目光阴戾，一字一顿：“她属于‘冷刃’，她死不死绝由我来决定。我没允许她死绝，她就得一直做我的死士，替我卖命！”

“还有你，现在竟也敢违逆我了，你还当我是你的兄长吗？！”

邶无落说着，一把将邶子夜拽到身前。

邶子夜踉跄了下，从得知云桑桐死讯开始就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在这一刻也再无法忍住。

“这次是你太过分了哥！”他堪堪站稳，望着邶无落咬牙切齿，“害死母后的人是皇帝，是灵贵妃，沈家最多只算是个帮凶。”

“而与他们相比，云桑桐是最无辜的。”

“如今母后的仇已经报了，云桑桐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连她的尸体都不能放过？”

邶子夜眼眶发红，声音跟着轻颤：“你知道吗？她死后灵魂一直在飘荡，她亲眼看着你把她变成一个怪物，看着她的尸体成为杀人工具，最后还要看着你迎娶别人。”

“哥，她跟了你十五年，你非要对她这么残忍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邶子夜吼出来的。

这是兄弟两人十多年来第一次吵架。

邶无落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都突起。

他逼着自己忽视心口的疼，冷着脸漠声开口：“沈家有错，她身为沈家人就不算无辜。若她无辜，你我又算什么？”

“你五岁被丢进冰湖差点冻死，同年春猎，我被太子的箭射中险些丧命。”

“若不是沈家将灵贵妃送进宫中，母后怎会含恨而终，你我兄弟二人又怎么会无依无靠，活得如此艰难？”

“她无辜？是她先想要离开‘冷刃’，如果她老老实实留下来，我不会杀她。”

邶无落眼中带恨：“她后来遭受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话音落下，周遭寂静了好一会儿，耳边只剩下凛凛风声。

邶子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哥，你怎么变得这么无情？”

邶无落沉默不语，只是心脏传来的疼越来越强烈。

见他不说话，邶子夜气得胸口起伏不停。

他一下甩开邶无落抓着他的那只手，满眼失望：“云桑桐是我见过最赤诚的女子，她待人真诚坦荡，从未欺骗过任何人……”

“是你配不上她的情意！”

第12章

邶子夜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上马扬鞭离开。

邶无落脸色铁青，在场侍卫个个鸦雀无声，不约而同垂下头去。

只有他的贴身侍卫肆湳，见状上前犹豫询问：“陛下，要去追九殿下吗？”

“不必，他也跑不到别处去。”

邶无落冷冷收回视线，而后转头再次看向那一片残骸狼藉。

尸身烧毁，灵魂散尽。

邶子夜真的烧了云桑桐的尸身？那她的灵魂……

邶无落心一沉，猛然侧身吩咐贴身侍卫肆湳：“马上回去找云桑桐的灵魂！再派一个人去把那个南疆的巫师给我带来。”

“她的人和魂，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一个！”

肆湳从没见过邶无落如此模样。

他缓缓开口，欲言又止：“陛下，九殿下他从未骗过你，这云姑娘怕是……”

怕是真的已经形魂俱灭，归于大地了。

他从小跟着邶无落，自然也看着邶子夜长大。

邶子夜被保护的很好，哪怕一直遭受太子和灵贵妃的迫害，依旧养成了直率坦诚的性子。

他说烧了，那便一定是烧了。

他说云桑桐死的干干净净，那便是把乱葬岗天翻地覆，也找不出来云桑桐的一点痕迹。4

可肆湳都明白的事，邶无落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不相信。

“我说去找。”邶无落看向他，漆黑的眼底像暗潮汹涌的海，“你现在也想违逆我吗？”

肆湳拱手低下头：“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找云姑娘。”

说完他就带着几个侍卫原路返回。

邶无落看着眼前的荒凉，突然回想起看云桑桐的最后一眼。

她站在那望着天，全身几乎透明。

而她的那双眼眸中充满了悲伤和孤寂，似乎还带着几分释然。

那个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

邶无落不知道，也猜不到，并且他再没机会得到答案。

心底平白无故感觉到一股燥意。

他抬手捂住心口，这闷堵疼涩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难道……

没来得及想下去，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倏忽由远及近。

却不是肆湳，也不是南疆的巫师。

“陛下！jsg”来的侍卫匆匆下马跪地，“苏姑娘她……她晕倒了！”

邶无落眸色一沉：“什么？”

半个时辰后，钟粹宫。

邶无落神情冷峻的匆匆走进殿内，便见苏淰云躺在卧榻上，双目紧闭。

他上前，看向刚为苏淰云把过脉的太医：“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太医颔首回答：“禀报陛下，苏姑娘本就体质虚寒，此时已入冬，她方才在冷风中站立太久，这才晕倒。”

“老臣已叫人去抓了暖身的药方，只要细细调理几月，苏姑娘便不会再因寒气晕倒了。”

邶无落拧眉听完后，眉心稍舒。

他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让太医退下了。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邶无落看着苏淰云的侧颜，眼前出现的却是云桑桐的脸。

他搁在榻边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