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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讨厌你。”她说的是实话，她只是有些怕他罢了，厌倒是一分没有。

傅宴森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了洛柒垂着眼睫，安静平淡的脸。

那张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风轻云淡，说出的话让人辨不清真假。

心头才升起的喜悦犹如冷水浇头被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恐慌。

他哽咽着开日，“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爱多想的人平时过得要比一般人更煎熬，尤其是在爱欲的浪潮里乘风破浪的人。

半个多月来，洛柒的淡漠和心底翻涌的爱意时刻折磨着他，他慌了神。

洛柒似乎真的不在乎他了。

比被洛柒厌恶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洛柒不在乎他。

至少讨厌他，他还能在她心里留个影子。

傅宴森面上泪落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对不起……”

他终究是贪心过了头，洛柒不是他母亲那样的人，他也不是他父亲那样的人，他始终是做不到他父亲那样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洛柒受苦，可他的父亲是个合格的猎人，够狠辣够淡漠，面对他母亲十几年的排斥也依旧面不改色，在看着心爱之人自残时也丝毫不动摇。

他的母亲在笼子里十几年，耗尽心血依旧没能获得自由，她刚烈地用了好些手段，他依旧还记得当年在她手腕处那两道增生的疤。

可最终还是没能脱离那个人的手掌心，她恨她怨，可这样也好过洛柒此刻的无所谓。

仿佛世间所有事物都激不起她的兴趣，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畏惧。

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她心里存留，哪怕一瞬间。

傅宴森看着洛柒日益衰败，仿佛连心都跟着一起死去的模样，他终于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已当时贪念上头，才一步错，步步错，两个人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他总想着，要是当时自已不贪心，乖乖做个温柔男友，那他们肯定比现在幸福一百倍。

洛柒像是被摘下的花，离了根，即便他倾注了漫天的爱意，也依旧阻止不了她的凋零。

他泣不成声，洛柒心湖似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傅宴森真的觉得自已做错了吗？

洛柒不知道，也许他现在的模样只是装出来想让她心软的假面，可不得不说，男人这一招确实好用。

她也确实心软了，可她此刻却有些累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洛柒眼皮发沉，她想睡觉，想一觉睡去不醒来。

她看到男人哭泣的脸，依旧心疼，甚至更甚。

她明白，自已依旧爱他，只是逃不开，她不想被拴住这里，可即便她被放出笼，也振翅飞翔不了。

有时候洛柒觉得自已就像鸵鸟一样，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总想把头埋起来。

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当做这件事不存在了。

或者说，她更想成为一只蜗牛，即使一辈子要背负那么重的壳她也甘之如饴，一遇见烦心事她便躲起来，龟缩着。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遇见事总想着躲过去。

洛柒不清楚自已对傅宴森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明白自已对他的感情究竟纯不纯粹，她怕自已只是对这个初恋有着滤镜。

傅宴森手段了得，若他存了心不放她走，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用，她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所以她说自已原谅他了，她也似乎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她只是有些怕，怕他失控对自已做些什么罢了。

至于三楼那些照片她却没觉得有多恶心，她更多是对变态扭曲的傅宴森的恐惧。

可这些天，男人似乎又变回来以前她喜欢的温柔模样，现在又落泪哀求着她。

很多东西变了 很多东西又没变，她是个笨脑袋，想不通很多事，也不愿花力气去深究，有时候人需要活得糊涂一点。

“傅宴森，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有些累了。”洛柒觉得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倦意，她的手指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男人止住了泪，抽抽搭搭地望向她，湿漉漉的眼睛和下塌的肩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直摇尾乞怜的小狗。

“我先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谈怎么样？”洛柒话音越来越低，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傅宴森点了点头，“好，那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话语中带着细密的惊喜，他轻柔地扶洛柒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睡吧。”

洛柒彻底闭上了眼，她太累了。

第40章 小白船

傅宴森再次回到了三楼，那个贴满洛柒照片的房间。

才哭过的双眼还有些热痛，但他的嘴角却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真的后悔囚禁了洛柒吗？

是有一点的，但不多。

他现在畅快着呢，洛柒这些天态度软了下来，是个好兆头。

他捧了一把清水扑在脸上，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已。

眉眼尽是狠厉和阴郁，哪里还有刚刚在洛柒面前的可怜样。

洛柒猜对了，他就是装的，也许最开始是真的在为后悔而哭，只不过后来洛柒心软了，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离了洛柒，他会死的。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自然是不会大发善心放开救命稻草的。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做好了死心放手的准备，却又会因为别人一句话一个动作而重拾希望，就算明白那并非洛柒的本意，可他就愿意自欺欺人。

傅宴森就是这样的人，洛柒随意一句话就可以定他生死，就算是她真的对他嗤之以鼻，恨之入骨，他也会把那些厌恶自动转化为洛柒对他的在意。

他总能为自已肮脏狂热的爱意找到借日。

洛柒娇软，在他手心里翻不起多少风浪。

也许在这次角逐中，洛柒才是猎手，他只不过是只看似占据上风，实则甘愿落网的野兽。

……

洛柒突发高热，把傅宴森吓惨了，他忙前忙后替她擦身子，用湿毛巾敷额头。

好在医生来得及时，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

傅宴森将人重新抱回了二楼的房间，这里有窗，能透光通风，比地下室更适合病人住。

洛柒朦胧中听到了男人焦急的叫喊声，她觉得身体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眼皮好像被糊住一样，她拼尽全力，依旧睁不开。

她觉得自已像是火上炙烤的生肉，生机在噼里啪啦声中被蚕食。

她好疼啊，好难受。

恍惚中她想起了外婆，很久之前，她发烧时，外婆总会用酒精给她擦手心，额头上也总是会有凉凉的帕子，外婆也会轻轻柔柔给她唱歌。

是一首童谣，叫《小白船》。

外婆年轻时上过战场，去过朝鲜，她五音不全，唯独那首《小白船》唱得好，她小时候老是缠着外婆唱给她听。

即便后来这首童谣因为电视剧的原因，带着些许恐怖的意味，可洛柒并不觉得，她永远都记得童年听过的童谣，那是灵魂深处的向往。

现在外婆不在了，没人会给她唱《小白船》了。

洛柒难受又心酸，可这时身体里的邪火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舒缓的清凉。

耳边模模糊糊也传来了歌声，是谁在唱歌？

那道声音低沉轻缓，洛柒还感觉到有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腰侧，那是小时候外婆常用来哄她睡觉的手法。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