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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对望一眼，震耳欲聋地朝她喊：“嫂子好！”

　　这些年轻人大多二十不到，十八九岁的样子。谢睿一个二十三岁的混在里头，居然成了最大的。

　　她咧了嘴角，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老李吹着哨子呵斥了一声，凌乱的队伍瞬间再次整齐地喊起口号来。

　　床边两个女记者顿在原地，略有些僵硬地朝她看来。顾朝曦转头笑笑，歪着脑袋道：“那个军医，是我男朋友。”

　　荔枝台记者睫毛乱颤，有些慌乱地解释：“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那些话都是道听途说、瞎说的，你别放心上啊。”

　　顾朝曦摇摇头，十分大度：“没事，你说的是实话。基层军医的确没有是没什么前途，不过……”

　　她眯了眯眼，补充道：“我看脸。”

　　士兵们拉练结束后，便乌泱泱地冲进食堂去吃早饭。顾朝曦抱着碗豆浆，看这一群小伙儿声嘶力竭地唱完军歌后，狼吞虎咽抢食的模样乐得不行。

　　队里的记者听说了她男朋友就是这儿的军医，甭管年纪多大，这会儿都八卦了起来。

　　她被一群人盘问着，笑着说起那年大雪纷飞，他骑着骏马出现时的样子，队里顿时发出一声“哇”的惊叹。

　　荔枝台记者想想那画面，蓦然觉得这要换了她，也的确愿意抛却前途，去爱一场。

　　为了让记者团的拍摄素材更为丰富，老李除了士兵日常铲雪、拉练的活动以外，还特意安排了一场比武演练。

　　于是他们吃完早饭，唠完八卦又回宿舍去扛了各自吃饭的家伙出来。白茫茫雪地里，黑乎乎一排摄像机围着演武场架在那儿，颇为壮观。

　　被安排对战的士兵们开始有些拘谨，进入状态后便忘了那些镜头的存在。

　　热血、呐喊、青春在这片海拔5500的雪域高原上挥洒开来。

　　她看到那个娃娃脸士兵被掀在地后仰面冲着天空大叫一声，忽地爬起身来朝四周喊：“谢睿！出来！给你兄弟报仇！”

　　周围安静了一秒，而后更热烈地喧闹起来：“谢睿！谢睿！谢睿！谢睿！”

　　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顾朝曦从镜头后探出头来看到他站在人群中笑了下，而后慢慢脱了厚重的军棉袄，缓缓走到演武场中去。

　　周围欢呼声更甚，叫得记者团都一愣一愣的。

　　这人不是顾记者男朋友吗？顾记者男朋友不是个军医吗？怎么这年头军医还得出场打架？会不会被虐？一会儿要怎么安慰顾记者？这段拍不拍？

　　顷刻间，各种念头划过他们灵活的大脑，却没有一种猜测到了他的胜利。

　　演武场中央，谢睿站定后捏紧双拳，摆出作战姿势。对面的士兵同样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准备迎敌。

　　欢叫的士兵静了下来，他们谁都没动。片刻，谢睿低声问他：“休息好了吗？”

　　对面的士兵怔了下，嘴角一挑看着他道：“好了。”

　　他说着，脚下已经快速移动，倾身上前朝着谢睿的侧脸挥出一拳。他出拳速度很快，可见已经恢复了体力。

　　谢睿眼神专注，紧盯着他的动作在对方快要袭上来的前一秒抬手挡住他的攻势，另一手攻向他的下颚。

　　对方脚下一动，仰面向后一退，同时抬手挡下这一击。待站稳后，他的动作变得更加强劲，手上出拳的下一秒转身又是一个横踢。

　　谢睿拍着他的手向边上一推，矮身躲过他的攻击顺势抬脚踢向他胸口。这一击又快又狠，瞬间将他踢得身形踉跄。

　　两人打斗间，积雪飞溅。边上围观的士兵被他快速的反应能力炫得激动，忍不住再次叫唤起来。

　　那个被踢中的士兵很快调整过来，扭了扭脑袋眼神凌厉地看向谢睿。

　　谢睿沉着身子，微微眯起眼眸冷静而专注地盯着他，像草原上的小狼盯着他的猎物。

　　很长一段时间，顾朝曦觉得自己几乎都快叫他的温柔掩埋得忘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野性，而今又在这片雪原上见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激动。

　　“这人，你说怪不怪？”老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侧，抱胸道，“体能好得不行，却不当兵，反倒做了军医。”

　　“做军医么，人都想往医院里跑。前些年来的军医一个个打着报告要走，他倒好天天打报告要设备。”老李揉了揉眉头笑，“你说你男朋友是不是挺有意思？”

　　顾朝曦抿抿唇：“他向来如此。”

　　干净澄澈得像个笨蛋。

　　老李看着场中的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教的？”

　　让他在这个名利翻滚的时代还能保持这么一颗赤子之心。

　　顾朝曦一愣，脑子里碎片式的冒出许多回忆来。月下天桥、南桑屋顶、海边星空、春城醉酒……

　　她好像从很早以前开始就自然接受了谢睿要来昆布的决定，甚至在了解军医的职业道路后依旧天然地理解他选择做一个“笨蛋”的想法。

　　可如今想来，那时候在南桑他明明说过他儿时的梦想是成为最厉害的人；那时候在海边，他望着那片深蓝海域的眼睛里有星光、有远方，还有向往。

　　她想到自己，想到顾沉舟，想到他鲜少提及的父母，所有的理所当然好像都变得透明起来。

　　一个人的本性会敦促他在面对抉择时走上属于他的道路，可那个抉择前面的事情呢？那个促使抉择出现的契机是什么？

　　她看着镜头，沉默着，思索着。那条孤独的道路被不断回溯，回溯到一条分叉口前。那儿站着一个小小的谢睿，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演武场内，那士兵再次袭上来，速度更快，力道更猛。谢睿不避不让，仰头避开他的攻击，一脚勾住他的左腿。对方顺势抓住他的右手，试图直接撞击上来。

　　谢睿却丝毫不慌，他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朝着他袭来的方向用力顶去，在纯粹力量碰撞的间隙抓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压，右腿膝盖屈起攻向他的腹部。

　　对方慌忙避开，瞬间露了破绽。谢睿快速抢攻，连人带势的砸上去，将人压倒在地。

　　四周安静了几秒，而后欢呼声乍起。都是自己人，年轻男孩儿也不计较输赢。谢睿将人拉起，两人抱了抱一块下来。

　　下一对比武的男孩儿上场，一旁的记者调了下机位走过来拍拍顾朝曦的肩膀：“你男朋友可以啊！”

　　顾朝曦回过神来，看着人群中微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