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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微颤。

“她现在怎么样？”

护土很诚恳的说，“还不清楚，匕首插进左胸口，很可能伤及心脏，现在还不好说！”

男人颓然的，跌坐在座位上。

手术期间，闻寒时始终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正看不清他的情绪，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递给他：“薄爷，喝点水吧，手术时间越长，代表乔小姐越安全。乔小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闻寒时接过水，没拧开，只捏着瓶子低声说：“以前我不是没想过，让她也尝尝一把刀插进胸膛的滋味。但她今晚居然会挡在我面前，替我挨那一刀……”

“所以，薄爷是后悔报复乔小姐了？”

闻寒时摇头，不确定的说：“我不知道，我明明恨透了她。”

闻寒时一向是坚定明确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已想要什么。

他的目标精准清晰的可怕。

在尸横遍野的名利场上，他是野心勃勃的野心家，雷厉风行和霹雳手段，是他的代名词。

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无比正确，让对手胆寒。

可偏偏是在祝缨身上……他恨她入骨，又心软成疾。

徐正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闻寒时。

像是心里某个坚定的信念，被祝缨忽然动摇。

今晚祝缨替他挡的那一刀，足以令闻寒时心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坍塌颓垣。

……

祝缨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仿佛是沼泽地。

她挣扎的越是厉害，就陷得越是深。

胸口处，传来钝钝的痛感，并不真实。

她身处一片白茫茫的光芒中。

身后，小相思在喊她：“妈妈！你别走！”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小相思朝她跑过来，她想抱住她，可相思却像是看不见她一般，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怔怔的低头看向自已的身体，她的躯体渐渐变得透明……

此时，手术室里。

“不好了！病人血压降到四十了！”

“滴——”

……

她是快死了吗？

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啊。

相思和南初给她过生日那天，她对着生日蛋糕许了三个愿望——

希望闻寒时能放下仇恨；

她想攒够钱，带相思和母亲离开帝都，去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还有，希望闻寒时能幸福。

可到死了，闻寒时似乎还是没原谅她。

相思和母亲，孤苦伶仃的，又该怎么办？

祝缨觉得悲哀。

四周忽然一片漆黑。

她看见，闻寒时站在她面前，冷着脸，一字一句的决绝道：“祝缨，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画面再一转，她看见闻寒时拎着相思的后衣领子，凶狠的仿佛修罗。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生下的这个孽种吗？她就是个错误，她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闻寒时忽然松手。

相思尖叫着，掉进了不见底的黑洞里。

“不要……”

她不能死，她要救相思。

……

整整四个小时，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

走出来三个主刀医生。

“匕首已经取下来了，万幸，匕首虽然插的深，但是距离心脏还有一厘米的距离，没有伤及心脏。患者现在已经脱离高危。”

闻寒时全身的神经，像是紧绷的琴弦，在刹那，断裂。

彻底松懈下来，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他起身时，高大挺拔的身影，轻微晃了晃。

手心发麻。

……

祝缨虽然脱离高危，但因为伤势比较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闻寒时在她床边，一直守着。

徐正买来宵夜，“薄爷，你晚饭没吃，多少吃点吧。”

闻寒时没心思吃东西，只问：“余泽仁怎么样了？”

“我刚去问了医生，他没有乔小姐伤势严重，应该问题不大。”

“你去盯着余泽仁。今晚的杀手，应该是仇人派来灭口的。”

徐正思忖道：“会不会是……乔帆派来的？”

闻寒时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祝缨。xᒐ

“等祝缨和余泽仁都醒过来再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医院这边，你去打点一下。”

“好。”

等徐正离开。

闻寒时倾身，将那条串着戒指的银链子，重新戴在了祝缨脖子上。

温晴说，将戒指还给他，是物归原主。

其实温晴说错了，祝缨才是这戒指的主人。

有些东西，曾经给过她，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就像是曾经那些不经意间细碎的片刻心动，不知深浅的喜欢，每一次，都是迷迭深陷。

第51章 在劫难逃

手术后，祝缨昏迷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夜里，才苏醒过来。

闻寒时趴在病床边，似乎睡着了。

祝缨一时忘了身上的伤，正挣扎着想撑着双臂坐起来去够旁边的薄毯，动作撕扯到左胸口的伤口，痛的倒抽了口凉气。

闻寒时浅眠，很快被吵醒。

他将祝缨按回病床躺下，皱眉冷道：“乱动什么？”

“你一直守着我？”

他一口否认了，“没有，之前都是徐正守着你。”

真的吗？

可他眼下有灰青色，像是没怎么睡，之前并没有。

闻寒时将她的手机递给她，“你昏迷期间，手机一直在响，我替你接了。”

不会是相思打来的吧？

祝缨心跳一滞，“是……是谁打来的？”

“你那个闺蜜，南初，我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她了。”

这么说，他应该不知道电话那边还有相思。

祝缨暗暗松了口气。

她正想给南初打个电话报平安。

闻寒时冷不丁问：“为什么要替我挨刀子？”

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但当时事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冲到了他身前……那瞬间，她没想过任何后果。

“我欠你的，你在狱中不是也挨了一刀？这一刀，算我还给你。”

她低着头看手机，话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只是举手之劳。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祝缨始终没抬头，只是淡淡的弯唇说：“我没这么想，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你挨一刀，我挨一刀就能一笔勾销的事情。欠你的，我会尽力偿还……”

“你拿什么还？你的命？”他语气里带着嘲弄。

祝缨扯扯苍白的唇角，“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这条命给你。”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不过，死之前，她希望闻寒时能接纳相思，善待相思。

她的确欠他，可相思并不欠他。

男人拧眉，目光深寒的看着她，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你真以为你的命那么值钱？可以抵消一切恩怨？”

“那薄总……想怎么样？”

“你这条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也看不上。我不需要你以命抵命，尤其是这种一厢情愿替我挨刀的蠢办法，别再有下次。”

祝缨抬头看着他，“薄总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你觉得我会去关心一个害我坐牢的凶手？祝缨，你记住，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也别想还清。”

男人起身，转身出了病房。

祝缨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微微出神。

闻寒时的确很了解她。

比起偿还的代价，祝缨更怕的，是一直欠着他，还不清。

没有办法去偿还的亏欠，就像是心里背上了沉重的道德十字架，每天都在不断的自我凌迟。

钝刀割肉，远比给她痛快的一刀，更折磨。

……

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

闻寒时坐在长椅上，修长指间夹着的猩红烟蒂，明明灭灭。

燃烧的烟味里，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沉香，沁人心脾。

六年前，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和他许下永恒。

可一转身，却能毫不犹豫的背叛他。

如今，她能毫不留恋的将他们的定情戒指丢了，也能毫不犹豫的挡在他身前替他挡刀……

他快要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祝缨。

也许，每一刻都是真实的，也都是真心的，可祝缨的真心，又值多少钱？

一边说爱他，一边背叛他。

这就是祝缨，翻脸比翻书还快。

就在他怔神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陆之律。

他掐断一次，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可那电话又孜孜不倦的打进来。

一接通，陆之律气冲冲的问：“好家伙，这个点不接我电话，你不会已经跟祝缨滚上床单，又开始厮守终生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到炸耳朵。

闻寒时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