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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错了。ႸƵ
面试了一家又一家公司，他们无一例外地介意我的空窗期。
甚至有的公司认为我生过孩子，以后还会想要生。
「我保证，不会再生孩子了。
「我是一个男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我的承诺，人事小姐姐不屑一顾：「每一个生过孩子的都这样说。
「女人还能通过结扎或者摘除子宫明志，男人能怎么证明？」
我无法反驳，男人生子都是通过人工技术，只要想生。
「现在社会不一样了，男人女人都能生，公司也要为未来考虑。」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这才一年啊，那些生过孩子后还要带孩子的人，一熬就是三四年，他们是怎么承受职场歧视的。

屡屡碰壁的我，最后只找到了一份月薪三千的文员工作。
这根本不够养家糊口，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出去给餐馆打工。
只有我爸整觍躺在家里怨声载道
「天要亡我吴家啊。」
面对他的牢骚，我心中第一次对他升起怨恨。
「爸，我这个大号养废了，您可以养小号啊。
「妈不能生了，这不还有您吗，您也可以生。」
老头子难得没有生气，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几天，我深觉家中没有女人不行。
我妈每天早出晚归，脏了的衣服没有人洗，下班也没口热饭。
无奈之下，我又开始了相亲之旅。
之前是我眼光太高，这次我放低要求，不在乎女生家世如何，只要勤快肯干活就行。
为了提高成功率，我隐瞒了自己生过孩子的事情。
几次相亲下来，还真有一个女人愿意和我相处。
她家是贫困户，上面有 3 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换作以前，这种女孩连和我相亲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现在，我愿意和她试试。
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女方家里开口就要 38.8 万彩礼。
为了给父母尽孝，我咬牙答应了。
但也许是老天在捉弄我，在我去女方家谈婚事的时候，有个孩子失口叫了女方一声妈妈。
「怎么回事？」
他们还想搪塞过去，在我的逼问之下，这才坦白。
原来女方之前外出打工被人强奸怀孕了，生下个孩子。
合着他们在这里骗婚呢！
我怒不可遏，当即提出取消这门婚事。
虽然我也生过孩子，但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差别的，而且是他们欺骗我在先。
我将这件事和爸妈说了后，我妈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我爸斟酌再三开口：「儿子，女的找不到，要不咱找个男的吧。」
他话音刚落，我和我妈都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我爸摸了摸鼻子：「我有个朋友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是光棍。
「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
「现在不是开放男人生子了吗，他家心思活络，想着不如成全了儿子。
「我跟他家里人聊过了，如果两家儿子彼此能看得上，给 20 万彩礼不说，后面生的孩子也是一家一个。
「这样，钱、吴家后代不就都有了吗，一举两得。
「爸，你疯了！」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我亲爸居然为了 20 万和孙子准备卖了我？
「爸也是为了你好。」
14
这件事情遭到我的强烈反对，结果就是我爸把我迷晕了送到人家床上去。
等我醒来，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撕裂了。
王刚深情地看着我，说他会对我负责。
不光是那 20 万，他再额外多给我 12 万。
原来我爸已经收了他家的 20 万，什么彩礼，那就是卖儿子的钱！
「我不嫌弃你生过孩子，只要你再给我生一个就好。」
我被迫嫁给王刚，被迫再次生育。
和之前不同的是，我还要迎合王刚夜间的生活。
直到孩子落地的前一周他也不放过我。
第二次生双胞胎，我已经麻木，看着两个儿子，心中突然响起那句话：
【龙子生龙子，阳刚 plus。】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所有人都如愿了，王刚娶了我，我爸有了孙子。
除了我，所有人都如愿了。
多年以后，我彻底沦为了一个家庭主夫，带孩子，伺候王刚和他的父母。
我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王刚那一身腱子肉，只要抓到了我就是一顿暴打。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多年后，王刚心血来潮带我去参加一个酒局。
在那，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前妻，王倩。
她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完全看不出是我那不着颜色的妻子。
原来王刚是她手下的员工。
趁着前妻离席的工夫，王刚吐槽：「世道真是乱了，女人都能当上大老板了。」
是啊，自从男人生子普及以来，工作方面是真正做到了男女平等。
只有真正优秀的，和足够狠心的人才能脱颖而出。
我们当年吃着性别的红利, 却嘲笑女人不如男人。
现在才知道多么可笑。
我借口肚子不舒服, 要去趟厕所。
其实我是想去找王倩。
我站在她的面前，她打量了我许久，似乎想不起来我是谁。
「是我, 吴浩。」
我自嘲地一笑。
她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蜡黄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向她诉说我这些年的经历。
「我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王倩看着我, 平淡地说：「你过的, 就是千百万女人过着的日子。」
15
我怔在原地。
曾经我作为男人，认为女人不用上班，只需要带孩子的日子是轻松快乐的。
我从未看见过别人的苦难。
王倩指了指自己：「不说别人, 就说我。
「吴浩, 你还能想起我在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和王倩结婚的时候，她体恤我，只要了我 28888 的彩礼钱，过后添成 5 万带回了小家。
可我却觉得哪怕只要 28888，那也是在卖女儿。
那时候我还有房子, 我们虽然住在那里，可我妈隔三岔五就会来住。
我想我毕竟是吴家独苗，父母想我了我还能不尽孝吗？
王倩和我抗议，我只说我妈养我不容易。
她和我妈有矛盾, 我无条件帮着我妈指责她。
我妈为了拿捏她，让她五点起床给大家做早餐。
王倩生不了孩子, 我妈明里暗里挖苦她, 排挤她，就连我也觉得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是异类。
后来, 王倩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直到男人生子开放前夕，她毅然决然地提出离婚。
为了摆脱我，她甚至选择净身出户。
「对不起，我错了, 我那时真的不知道。」
我开始怀念起王倩的好, 这一刻, 我幻想，她会不会对我有一丝感情。
她躲开了我的手：「虽然你很可怜, 但你不值得同情。
「我们两清了。」
「好啊，你小子消失半天, 原来是在这里勾引女人。」
王刚见我久久不回，寻了过来。
他一边拽着我往外走，一边恶狠狠地警告我：「回去有你好看的。」
我知道, 迎接我的又是一顿毒打。
我将手伸向王倩, 祈求她救救我。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看着我消失在眼前。
原来女人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16
又过了许多年，我已经彻底被驯化成一个「女人」。
网络上关于生孩子和彩礼的话题依旧争吵不断。
争执的双方变成了「男人」和「女人」。
这天，我刚操持完王刚的葬礼, 他因为在外面乱搞得了病, 没过多久就死了。
我想，我也离死不远了吧。
恍惚中，我看见两个熟悉的女人。
一个是我的前妻，一个是……林家的保姆, 周悦。
周悦！
我看见她们手拉着手走进商场，那样子像极了多年的好友。
我打了个寒战。
想起当年王倩的那句两清。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