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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了眉心一蹙，眸色深沉的看着说话人，凌王也不解的瞟着唐绾玥，琢磨着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杨柳眉眼一挑，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但也仅仅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娇怯。
座中人们面面相觑，人人一副难懂之色。
“这话何意？”皇后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唐绾玥不慌不忙欠身行礼，语气诚挚谦和，“妾身出身低微，无才无能，原不配皇族宗室，身居王妃高位，心中时常不安，如今有能者出现，自当退位让贤，妾身恭请帝后下旨，准许我与凌王和离，将王妃之位给予相配之人。”
自请下堂让出王妃位子？众人惊得说不出话，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诧异过后，蓦然觉得起先前对凌王妃的猜测太狭隘，兀自汗颜，再看向对方时，眼中的不屑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敬佩。
“这怎么行！和离岂是轻易说出口的。”皇后劝道，“你与凌王的婚事又是先帝赐婚，怎能轻易和离。”
唐绾玥摇了摇头，“杨姑娘是杨太医唯一的血脉，她发了愿此生不做小，若我们此番逼迫对方，违其心意，这岂不是苛待功臣遗孤！杨太医在天之灵定会难过，那些受了杨太医恩惠的百姓们也会为其鸣不平，此举必遭人议论，实在有损皇室清名。”
“妾身虽然出身低微，但也知晓大义，此番心甘情愿自请下堂，成全一对有情人，也请皇上皇后成全妾身一番心意，恩准我与王爷和离。”
“凌王妃莫要激动，此事还不至于如此。”皇上温和道。
“不，皇上，杨姑娘论出身和与王爷的二人感情，皆是当之无愧的凌王妃人选，妾身才不配位，已遭人议论，若继续霸占着王妃之位，再让有才者屈居于我之下，那岂不是让天下人指责嘲讽妾身！”
唐绾玥越说越激动，规规正正跪下身，神情恭敬又坚定，
“请皇上一定要成全妾身心意，否则，被千人指骂的日子妾身实在羞愧无颜，皇上若不同意，妾身往后实难度日，唯一出路只能自尽了结，以换心安！”说完重重叩首在地。
“......”皇帝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言说，抬起的胳膊又放回扶手上。
不曾想凌王妃这般大义刚烈，一时间场上静的出奇。
时间一点点过去，无数双眼睛偷偷望着上首的皇帝，等着天子发话，唐绾玥脑袋埋在地上，保持着叩拜姿势不肯起身。
事情僵持至此，皇帝也不得不拿出决策。
“你可想好了。”默了片刻后皇上终于开口。
“是，请皇上下旨恩准我与凌王和离！”唐绾玥郑重恳请。
皇帝沉眉冥思着。
唐家赈灾有功，女儿奉旨嫁入皇室却遭到怠慢，已是愧对，瞧着凌王妃视死如归的样子，若不成全她，她冲动下要真闹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届时凌王就要背上宠妾灭妻的罪名，臣子们要是上奏要求处置，家事变国事，更头疼。
沉吟一瞬，皇帝长长出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就成全你，准许你们和离。”
这结果虽不尽人意，但为顾全大局，也只能尽力将影响降到最小，总归是她自愿下堂，自己和弟弟也不算违了先帝旨意。
唐绾玥终于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一抹释然。
凌王眼神复杂的看着地上谢恩的人，脸色低沉。
杨柳眨着无辜的眼睛，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茫然看着唐绾玥，眼底却透着不易察觉的胜利者姿态：算她识相！
众人不免唏嘘，成婚几个月未谋面的夫妻第一次相见却是和离！

唐绾玥谢恩后回到座位上，如释重负的人此刻呼吸着空气都清甜怡人。

上首的帝后二人一阵低语后，皇后缓缓开口。
“凌王妃贤德，自请下堂成全凌王和杨小姐，真是让人动容，既如此，那圣上和本宫也准了凌王和杨姑娘的婚事。”
低垂着眼帘的杨柳乖乖巧巧的立在凌王身侧，随着皇后的话，温婉的外表下心潮激动澎湃，秉着呼吸，竖着耳朵等待后续。
“恩准杨小姐入凌王府为——侧妃”
杨柳呼吸猛的一滞！嘴角噙着的浅笑瞬间僵在脸上，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上首，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周围人们也诧异的很，彼此交头接耳。
唐绾玥静静坐在位子上，面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杨小姐还不领旨谢恩？”看着场下愣怔的人，皇后提醒着。
杨柳小嘴张合了下，错愕后，双唇紧紧抿成一道线，这旨意，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知所以的人尴尬的杵着。
“皇后娘娘”一位贵妇主动开口，轻声探询着，“方才杨小姐说了，宁为农夫妻不做公府妾，这......”
是啊，且如今这凌王正妻位置都空出来了，为何还让她做小！杨柳心里疯狂呐喊。
皇后端然坐在上首，淡淡一笑，“没错，所以本宫也没让杨小姐做妾。”
众人疑惑着皇后的话。
“妾是妾，侧妃是侧妃，不论民间还是宗室，妾都是不入族谱之人，侧室不同，是要入族谱的，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皇后缓缓解释，“让杨小姐入府做侧妃，本宫与圣上也没违背她心愿。”
“娘娘，臣女......”杨柳还想争取，却又不知如何言说，袖中双手紧紧攥着。
皇后收起笑意，精锐的目光盯着下方人，声音冷了三分，“怎么，本宫说的不对吗，难不成在杨小姐眼里，王府侧妃就是妾？”
那道秋水清眸透着洞察之色，似能将一切藏在黑暗里的心思看穿，杨柳身子轻颤，“臣女不敢”
“皇后娘娘说是，名分之事不能混淆，否则侧妃若等同于妾，那京城诸王府的侧妃们可都不依呢。”那名贵妇笑言附和着。
“此事就这么定了，凌王请旨说的也是纳侧妃，言出即行，不能反口，你们二人接旨吧。”皇上掷出一句，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郁结穿肠的杨柳崩溃难忍，此刻只能将希望放在凌王身上，楚楚可怜的眼神殷殷注视着对方，希冀他能为她说话。
凌王M.L.Z.L.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陷在自己思绪里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人的求助目光。
“皇上皇后容禀”求助无果的杨柳行礼一拜，“家父过世，臣女需守孝三年，如今还在孝期，眼下不宜成婚。”
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人。
良久，
“那就定下婚事，等出了孝期再择日入府。”皇帝沉静如水的声音透着清冽。
杨柳低头咬着嘴唇，再也想不到任何推诿的借口。
身边的凌王不知在沉思什么，始终闭口不言，杨柳又看了看还在等她回应的帝后，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就这样，在万般憋屈和无奈下叩首谢恩。
一场波澜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