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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青白削瘦的脸上肌肉跳了跳，随后忽然发出诡异的的笑声来：“哈哈哈哈哈——！”
男人笑声渐渐张扬又放肆，仿佛出了一口心中许久的恶气。
“好！好！苍羽终于死了，本王终于将那个小子挫骨扬灰了，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破落户也敢跟本王抢女人！！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本王作对！！！”
只是他笑声还没有落下，就听得一道略显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哟，咱家说这是谁在这里杀人放火，原来又是穆王殿下。”
穆王笑声戛然而止，他僵了僵，回头一看，正见着一身一品大太监常服的赵构正骑在马上冷眼睨着他。
而皇城司的大批人马正带着激桶、水龙等救火之物跟在他的身后。
穆王一见赵构，便想起了唐圣宁，顿时心中更觉畅快——

毕竟，如果苍羽是唐圣宁的姘头，那么苍羽死在自己手上，一定狠狠地打了唐圣宁的脸，让唐圣宁心中不好过。

他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了几声，得意地冷笑：“咳咳……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是放火烧了……。”
柳师爷却忽然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开口抢了穆王的话：“殿下是看见这里有贼人试图放火抢劫，所以才带人来擒拿贼人罢了，还请赵公公明鉴！”
说罢，他退开几步，示意士兵们也跟着让开，把刚才那十几具被他们杀掉黑衣人的尸体显露给赵构看。
穆王被柳师爷擅作主张地抢了话，很是不高兴，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柳师爷在拼命朝他挤眼睛。
穆王唐均儒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自己因为要迎娶紫君的事，还在被太后叱责闭门反省期间，杀人放火这些事不宜太过张扬。
于是，他便硬生生地转了个话头：“是啊，本王不过是看见有黑衣人来这里欲行不轨，所以才来抓人的！”
反正这些苍羽人马的尸体在这里，死无对证，他和自己的人咬死是来擒杀贼人的，就是太后和陛下也不能说他什么。
他顿了顿，忽然又气势汹汹地对着赵构道：“说起来，皇城司负责京畿治安，你这个勾当官是怎么当的，竟然让这些贼子在这里作乱！”
赵构挑了挑眉，没理会他，只一抬手，示意手下的卫军们立刻去救火。
穆王被这般无视，顿时有点恼，他看着卫军们带着激桶和水龙迅速地冲过来一桶桶的水和水柱往当铺上浇，便恶意地笑了起来——
“呵呵，好像这当铺是苍家二公子的，这人每日都在这个时辰进入当铺盘账，虽然本王很想救下‘他’和当铺里所有人，可惜啊，慢了一步。”
说罢，他顿了顿，又睨着赵构：“好歹公主殿下和苍家二公子还有过一段共患难的情谊，如今苍家二公子葬身火海，赵公公可要替我好好地宽慰我那位——‘妹妹’！”
赵构睨着自己的手下着手救火得力，迅速地阻止了烈焰向旁边的民居蔓延，这才阴郁地冷笑一声：“穆王殿下，你可真是老了啊。”
穆王眯起眼瞪着他：“咳……你这阉货说什么！竟敢以下犯上！”
赵构才懒得理会他拿乔，只轻蔑地嗤笑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你穆王殿下也一贯是敢作敢当的，又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咱家又不能拿您怎么样？”
他顿了顿，嗤道：“为什么外头出了这样的大事，周围这些居民们竟无人敢看一眼，不就是提前受到您的警告么，当初敢当街打死骂你荒唐的礼部侍郎的穆王爷，如今连承认烧死一个苍家二子的勇气都没有，不是老了，是什么？”
赵构这样的太监，在宫中伺候多年、又在官场沉浮几十年，最是懂得这些贵人是什么货色，要激怒他们太过容易。
穆王果然瞬间就怒了：“你——这老阉货，也敢在本王这种真正的皇家血脉面前装大头！”
“王爷、王爷、冷静啊！”柳师爷慌忙道，皇城司的人来得这么快，实在有点古怪。
但穆王骄傲的自尊，让他不顾一边柳师爷的试图阻拦，撑着背脊冷笑道：“咳咳……没错，苍羽那小子就是本王烧死的，这把火就是本王放的，又如何，他敢陷害本王，还和本王抢女人……。”
“哦，原来真的是殿下你放的火啊……咳咳！”此时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在穆王身后响起。
穆王一呆，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看见皇城司的卫军们灭了当铺上大半的火。
此刻，一道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少年身影从火里如涅槃之凤般走了出来。
呛人的烟雾缭绕下，苍羽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有点焦了，白净的脸上沾了灰，可整个人却看起来好端端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你你……。”
苍羽看向一边的赵构，恭谨地抱拳：“赵公公，您也听到了，正是穆王因为私怨要杀在下，烧了在下的当铺！”
赵公公眯起眼，神色有些莫测地睨着她，随后淡淡地道：“嗯，咱家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穆王闻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好像不小心，踏进了某种陷阱里。
尤其是苍羽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被鸟儿盯上的虫豸。
果然，苍羽忽然“噗通”一声单膝跪下来，声泪俱下地控诉：“在下的私产烧了并没有什么，可是朝廷的八万两赈灾银可都在地库里，让王爷给一把火烧拉！”
此言一出，穆王看着苍羽的脸色瞬间大变：“你——你——瞎说——。”
可她却一副茫然模样：“在下有没有瞎说，只管让周围的人出来作证即可，周围所有的百姓都看着户部的银车押送到了这里！”
穆王急了：“你——！”
此时，柳师爷却老鼠眼里闪过狡黠，摸着胡子说话了：“呵，银子这东西可是烧不化的，最多把外头一层烧黑了，若是此刻火灭了，地库里的官银安然无恙，苍二公子你设下陷阱，诬陷当朝王爷，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第154章 烧了什么 一更
“对！叫人查！”穆王立刻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附和。
他虽然在京城地界上横行惯了，做事没有太多顾忌，但不代表他真的完全是个草包。
这时候他虽然不确定苍羽想要做什么，但是却已经明显地察觉到了若是让对方坐实自己烧了赈灾官银的事，自己要倒霉。
不涉及朝廷正事的时候，皇帝陛下和太后对他各种荒唐的行为最多也就是罚禁足。
可如今涉及朝廷赈灾之事，他不太想冒险。
赵构细长的眼睨着苍羽：“苍羽，你怎么说，若是查实你诬陷皇家贵胄，乃是大罪，本官可要秉公向上告了？”
苍羽却抱拳仿佛无奈似地苦笑道：“就算是公公您不上告，在下也要向太后交代的，这可是太后下发的差使。”
穆王闻言，立刻更恼火了：“你这贼小子，居然敢陷害本王！”
苍羽叹气：“是不是陷害，您一查便知。”
赵构示意苍羽起身，正打算命人下去查探，却不想穆王忽然盯着他，拔高了嗓音：“赵构，你敢因为定国的缘故，故意偏袒这小子，本王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构细长的眼里闪过寒光，随后尖刻地笑了一声：“呵呵，穆王殿下，您要是这么说话，咱家就让你的人去搜好了，若是搜不到，就别怪咱家也要上报您一个纵火杀人的罪名，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看着赵构那阴恻恻的笑，穆王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发毛，可他是骄傲的王爷，他怎么可以怕一个原本是伺候他们的奴才？
他昂着下巴，哼了一声，随后吩咐：“来人，等火灭了之后，立刻给本王去地库搜！”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火都扑灭了，穆王手下乔装成侍卫们的士兵们立刻撬开当铺的地库，蒙着口鼻下去搜索了。
柳师爷偷眼看着一边的苍羽，只觉得这‘少年’太过于安静，他不免心中惴惴不安——难道地库里真的有银子？
可若是真有户部发放的赈灾银子，那么官银被烧黑了一层，在自己王爷身上也不算什么大罪过。
略有些耗损罢了，到时候重新发回户部重新提炼换一批官银也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悄声在穆王耳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回。
穆王顿时心定了不少，毕竟苍羽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笃定样子，和赵构阴恻恻的目光都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两刻钟后，士兵们都一身火灰地狼狈地从地库里出来了。
穆王立刻问：“怎么样？”
为首的一名队长上前回道：“回殿下，属下们在地库里仔细搜寻了，没有发现任何大宗银锭的痕迹。”
穆王闻言，兴奋地追问：“果然如此吗？真的没有发现户部的银两？”
那队长肯定地摇头：“属下虽然发现了很多烧毁的昂贵器物，但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像银锭的东西。”
柳师爷老鼠眼眯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的苍羽，随后笑嘻嘻地看向赵构：“赵公公，您看，要不，您让皇城司的人也下去搜搜，这才好让苍二公子心服口服。”
“没错，也好让我们的赵公公也看看清楚，苍羽这贱民诬陷本王，该当何罪！”穆王冷笑一声。
赵构看着他们在那装模作样，冷笑一声，随后看向苍羽：“苍二公子，你怎么说？”
苍羽却淡淡地道：“地库里被烧的确实不是户部的银两……。”
“大胆，说，你为何诬陷王爷！”柳师爷一听苍羽“承认”了，立刻横眉竖目，迫不及待地指着她叱骂。
她微微挑眉：“我话还没有说完，地库里被烧的确实不是户部的银两，而是户部银两换出来的八万两银票！”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愣住了。
“放肆！”倒是穆王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咳嗽都强行压下去了，站起来指着苍羽怒骂：“你这混账，又在诬陷本王，先说是户部的银子，现在怎么又成了银票？”
柳师爷也在一边讥诮地帮腔：“苍家二公子，你可真是为了诬陷我家王爷不择手段。”
银票是纸，在火里被烧成灰简直再容易不过，而且一烧干净之后，就成了‘死无对证’。
这个苍二公子大概是打着一个让穆王百口莫辩的主意，可想坐实穆王的罪名哪里这么容易。
苍羽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她却忽然叹了一口气，看向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当铺，忽然拔高了嗓音：“齐大掌柜，请其他的掌柜们出来罢！”
随着她话音落下，黑乎乎的当铺门里陆续地钻出来三四个颇有些狼狈的中年男子。
虽然他们身上都是火灰，头发也有些凌乱，但那一身气质和身上质地不错的锦袍都显示出他们是有些地位的商人。
“这些是什么人？”赵构挑眉，淡淡地问。
苍羽抱拳：“回赵公公，这里除了一位是我当铺的大掌柜，另外的都是城内知名票号的大掌柜，包括顺兴号、昌盛号、和睦号。”
随着苍羽的介绍，另外三位票号的掌柜都依次上来向赵构和穆王行礼。
穆王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商人，心中又升起不妙的预感，这三家票号里顺兴号与昌盛都是宁王府开的银庄，和睦号则是四大世家之一穆家的银庄，也是天下第一大的银庄。
这些银庄的掌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苍羽的当铺？！
苍羽瞥着穆王，微微一笑：“穆王有所不知，在下此去替朝廷购买赈灾粮，要押送官银前往京城之外，但京城外如今流民成匪患，怕不安全，所以特意请了三家票号的掌柜今日前来清点官银，换成银票。”
齐大掌柜又补充道：“因为官银不能随便私下交易，只有拥有通兑官银资格的票号才能兑换官银，所以少东家特意寻了拥有这个资格的票号银庄帮忙。”
他顿了顿，又朝三名掌柜欠了欠身：“八万两银子对于三家票号来说不算太大的数额，但也不是一笔小数，何况这是官银，所以我们与三位掌柜约好了今日来当面清兑银两，一大早银两就已经押送走了，三位掌柜是在这里等候我们少东家来清交银票的。”
“你们是想说，那些银票……。”赵构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穆王。

第155章 二更
“是，三位掌柜的银票都放在当铺的小柜里，陡然遇到穆王殿下的攻击，一把大火将三位掌柜的银票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苍羽道。
说罢，她又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盖着三个手印的契书，抖开：“这是清交银子的契书，上面有三位掌柜的手印，证明三家银庄票号已经收下了八万两官银，但是我还没有收到他们的银票，所以这上面没有我的手印。”
说罢，她将契书展开环视一周，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上面写着什么。
赵构看向那三名中年掌柜，略拔高了嗓音，冷冷地道：“三位掌柜，苍家二公子所言可是属实？”
那三人面面相觑，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苦笑和无奈。
他们可也真是够倒霉的，受齐大掌柜邀请，他们带着银票过来，想着清交完了银票，还能赚一餐齐大掌柜去飞云阁专门点的昂贵席面。
天寒地冻时，边美美地吃着热乎乎的小酒和佳肴，边等着苍家二公子过来，让对方把手印一盖也就完事了。
谁曾想到正喝着酒，天南海北地聊着就陡然遇到杀身之祸。
差点葬身火海不说，如今看起来还卷入了苍家二公子和穆王的私人恩怨里。
但是……
三名掌柜都齐齐抱拳，行礼道：“是，苍二公子所言句句属实，我们的银票被穆王殿下的一把火烧光了。”
看着穆王气得铁青的脸色，苍羽垂下眸子，眼底闪过狡黠——
这些掌柜们可都是精明人儿！果然聪明！
赵构目光掠过苍羽，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这苍羽，果然是主子嘴里的野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