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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怎么了？”我抬眼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你收了母亲给的妾？”

“不然呢？”我把目光重新移回书上。

“你就这么想把我往外推吗？”

看着他气急的脸，我突然间笑了：“不是我想把你往外推。我身为女子，这件事情我无法拒绝。否则有无数的口水会淹死我。事情的根本在于你。你如果不想要，我带回这几个妾也没有关系，可以把她们打发到院子里干点粗活，或者是干脆给银子打发走。只是，你如果想要，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你不阻止我？”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失望。

我默默地把手中的书放下：“我阻止得了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陆今安一把冲过来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怀里：“只要你说不，我便不再要别的女人。”

我在他的怀里，听到他沉稳的心跳，那一瞬间，我是有动心的。

我想试着相信他。

我生女儿的时候难产，遭了很大的罪。

那段时间也是我跟陆今安关系最亲密的几年。

他确实是没有动过其他任何女人，甚至连他的云儿，他都没有陪伴，他日日夜夜陪在我的身边。

在那些日子里，我仿佛觉得我想要东西，我可以得到。

但是“仿佛”这个词就不是真的。

我许久的没有再有孕，大夫说我生产时伤了身子，以后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我生不了儿子 ，陆今安又迟迟没有纳妾。

公婆确实没有办法了，有一天在陆今安喝的酒中加了催情药，让云儿给他送酒。

等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云儿已经怀孕了。

云儿有喜这件消息在整个陆府引起了震动。

陆今安的内心是十分纠结的，一来，他很生气母亲跟云儿用的手段，二来，云儿肚子里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他把自己整整关在书房关了三天，不吃不喝。

最后是我敲开了书房的门。我看见他面色苍白的看着我，脸上充满着乞求。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接过一旁丫鬟手里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陆今安哆嗦着嘴唇看着我。

我明白，他也想要一个儿子。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他虽然喜欢我，但是他更看重家族传承。我淡淡的笑了。

“把倚翠居收拾一下，给云姨娘住吧。”我把茶放在桌子上，缓缓走了出去。

就这样，陆府里少了一个叫云儿的通房丫头，多了一位云姨娘。

或者是对我心怀愧疚，虽然抬为了姨娘，但是陆今安并没有过去探望她，只是吩咐人好生照顾。他一直在我的房里陪着我。可是我已经不想看见他了。

我的母亲瑞王妃来到了陆府。见到我平静的脸庞之后，母亲泪水涟涟地看着我，“苦了你了我的孩子。”母亲一直在哭，我不哭。我有什么可哭的？

母亲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你是我的孩子，你在意什么，我岂能不知道？可是孩子，她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姨娘了。你要明白，你最终还是要有个儿子的。”我明白母亲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我确实是有要有一个儿子，我要努力生，生不了，我就得抱别人生的。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我的女儿打算。在这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母亲是为了我打算，我也要为我的女儿打算。

我再次允许陆今安进房的时候，他非常的震惊。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喜。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男人，他其实是很单纯，他其实是很简单的。他信守对我的诺言，但是他也无法亲手的杀一个属于他的小生命。他也无法抛下旧时的情谊。他算得上是一个君子，却不是我的良人。

云儿生了一个女儿。

我听到后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气。是的，我是自私的。

一个跟陆今安有情意的妾生的庶女总比庶子要好很多。另一方面我觉得绝望，如果我怀不上孩子，云姨娘又生了女儿 ，不意外的话，新的女人可能很快要进后院了。

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悲哀。21世纪的女性还在为了生儿子费尽心思，真是荒谬可笑。

云姨娘总体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她但凡坏一点，有心机一点，我相信不用我出手，陆今安都会把她摁死在府里。

可是她是一个谨守本分的人。懦弱不惹事，没有任何理由针对她。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今安一直没有打发她，一个陪伴了十几年的女人，有几分情意，又不犯错，确实没有打发的理由。

这个人很本分，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对于陆今安，他错了吗？站在这个时代，他也没有错。世家子弟，身边有个通房，但是再正常不过的。

皇宫里，还有专门教导皇子们的人事宫女。

错的是我，是我不该来。如果不来，这位土生土长的瑞王府锦怡郡主会与陆今安过得十分恩爱吧。我一直在想。

果然又过了半年，大夫彻底宣告我无法有子的消息后，陆家进了一位如姨娘。

如姨娘十分争气，入府三月便有孕，一年后生了一位大胖小子。

陆今安十分的高兴，整个陆府都很高兴。老太太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掉着眼泪跟我道歉，诉说她的不得已。

我能说什么呢？我这位婆婆按照这个时代标准来看，也是一位好婆婆了。她因为给儿子纳妾的原因跟儿媳妇道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

我们家这两位妾室也是十分乖巧听话的妾室，陆今安挑人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

在很多正室夫人眼里面，我的生活简直就是掉进蜜罐子里了。

老公专一，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位妾室，妾室还是我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婆婆逼着纳的。

挑的是乖巧不惹事的，她们确实很听话。

婆婆对我也特别好，问起来无非是为了子嗣罢了。如今有了子嗣，一切都美满了。

一切仿佛都美满了。

4

可是只有我的内心知道，我的心早已经成了一片荒芜。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心愿，去边疆，去沙场，去自由奔跑，我没有完成。想要嫁一个良人，我也没有完成。我退而求其次，想要一份先婚后爱的感情，也没有完成。我觉得我活得很失败。

我觉得自己一天一天在枯萎。我虽然在笑，我端庄优雅。

陆今安有了儿子后再也没有去妾室那里，所有人都觉得我接下来都是好日子了。

只有我的母亲，每次来看我，眼神中都充满了担忧。

我温柔的冲着母亲露出了标准的微笑，跟她说等过了年，我会把如姨娘的儿子记在我的名下充作嫡子。

母亲愣愣的看了我一会，突然抱着我大哭起来，她哽咽着一遍一遍说着后悔，说早知道就不顾一切，让我师父带我走了。

也好过如今看我心如死灰的样子。

我轻声安慰着母亲，说什么胡话呢，先皇赐婚，哪里能够反抗呢。

世事变换，许是苍天有眼，我挽救自己的机会很快来了。

边关又起了战事，我师傅关老将军身体年迈，不小心身负重伤。

整个朝廷。都在为了派谁去边关支援而议论纷纷。

这天女儿带着满脸的笑意来给我请安。看着女儿面带春意，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

我突然发觉我的女儿长大了，她心中怕是有了喜欢的少年。

我跟女儿的关系一向很亲近，女儿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

她跟我说，她认识了一个男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良人。

她一脸憧憬的问我，年轻的时候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心中确实是有了喜欢的男子。

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但这都没关系，我可以去打听，我现在只为女儿高兴。

我内心里也是自私的。

我希望我没有得到的东西，我女儿可以得到。我没有得到一段纯粹的感情。

我希望我的女儿可以得到。但是有一些离经叛道的思想，我不能教给我的女儿。

有的时候不觉醒反而会活得轻松。觉醒了之后，如果像我一样，会很痛苦。

“娘。你跟爹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如果重来一生，你还会嫁给爹爹吗？”问出这句话之后，女儿很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十分懊恼的说；“瞧我问的傻问题，爹爹和娘这么恩爱，肯定会的。”

此时我并不知道，陆今安恰巧正门口，停下了即将推门的手。他也想听听我的回答。

“我和你爹？”我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扇子，看了一眼女儿，好像看到了16岁的我自己。

一瞬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