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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谢景玉如今是临安县的县令。
堂堂顺天府尹的儿子居然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做县令,她诧异之余不免有些唏嘘。
“谢景玉原本是杭州郡守,但在杭州遇上曾互定终身的女子,只不过那女子是伶人,但谢景玉执意要娶,最后遭贬黜才到临安。”
听到晏平澜的解释,晏姝宁不由想起当年谢景玉的眼神。
原来他所心仪的女子是伶人,怪不得说他们生于士族,身不由己。
但不想为与爱人厮守,他竟有这份胆量。
临安城虽不比京城繁华,却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马车停在县衙侧门,晏平澜和晏姝宁被衙役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茶才端上,一道爽朗的声音便响起。
“晏将军这么得空,居然来我这儿‘不毛之地’吃茶来了。”
或许是因为是旧友,谢景玉并没有行礼,反而开起玩笑来了。
晏姝宁放下茶盏,打量起面前身着栗色长衫的谢景玉。
相比晏平澜,他脸上多了几丝皱纹,只是眼神明亮,浑身透着书卷气,举手投足间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依旧。
晏平澜也难得笑脸相迎:“多年未见,你过的倒也清闲。”
谢景玉笑了笑,转目间看到晏平澜身后的女子,不由愣住:“这位是?”
听到他这么问,晏平澜和晏姝宁一时忘了该怎么回答。
他们总归不能将前世今生的事大肆宣扬……
晏姝宁率先反应过来:“见过大人,草民阿宁,是将军的……义妹。”
闻言,晏平澜脸色沉了几分。
她刚才是不是想说义女?
谢景玉一怔。
义妹?这女子年岁看着不像义妹,倒像是义女。
但修养让他很快回过神:“既是晏将军的义妹,不必拘礼,快请坐。”
三人落座,谢景玉和晏平澜聊起朝内官员的事,晏姝宁安静在旁听着。
她见谢景玉侃侃而谈,说到兴致处便大笑,丝毫没有当日的愁眉压抑。
晏姝宁想,他虽遭贬黜,但有一心人陪伴,也不再受拘束,也许是个好结局。
当晚,谢景玉将他们留下来,说要同晏平澜喝几杯。
圆月高挂枝头,亭中酒香浓厚。
谢景玉饮了杯酒,朝晏平澜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义妹?”
======第36章======
听到谢景玉这么问,原本心不在焉的晏平澜一愣。
他倒了杯酒饮下:“此话怎讲?”
谢景玉笑道:“这一整日,甚至用膳时,你总是看着她,那眼神亦如当初看你的姝宁。”
闻言,晏平澜手一顿。
出于好心,谢景玉又不忘提醒:“姝宁是姝宁,阿宁是阿宁,义妹不是妹妹,虽都是一字之差,你可别用错了心,若是将她当成姝宁,且不说辜负了正青春年少的阿宁,连九泉下的姝宁也会失望。”
晏平澜眸光微凝,好半晌才沉声吐出一句:“我自是不愿再辜负她一次。”
谢景玉眼底掠过丝疑惑:“何为‘再’?”
晏平澜没有接话,而是执起一绺发丝,看着参半的白发苦笑:“比起姝宁,我的确是老了。”
听了这话,谢景玉沉叹了口气。
晏姝宁战死时不过十八岁,大好年华,终究是一捧黄沙埋了。
晏平澜抬头望着远处漆黑的天,视线逐渐飘远。
房内。
晏姝宁正跟着谢景玉的夫人沈清月绣花。
沈清月虽是伶人出身,但绣工了得,比起她绣的栩栩如生的牡丹,晏姝宁绣的寒梅倒有些黯然失色。
看着晏姝宁拿着花绷子一连苦恼的模样,沈清月莞尔一笑:“你在家时应该不长做女红吧。”
晏姝宁点点头。
前世她只会舞刀弄枪,绣工马马虎虎,今生她更爱诗词歌赋,鲜少拿针线。
默然了一阵,沈清月忍不住问:“晏将军待你如何?”
提起晏平澜,晏姝宁眼中不自觉就浮起了温柔:“他待我极好。”
作为过来人的沈清月清楚看到她眼中的爱意,心中不觉一阵感慨。
她知道自己夫君曾经和晏姝宁定亲,但两人并无情意,又遇沿海战事,晏姝宁为国香消玉殒。
而顿悟的晏平澜也因晏姝宁的逝去而追悔莫及,在先帝面前立誓此生不愿再娶妻,可如今身边竟多了个女子……
许是不愿这年少的少女以后为情所困,沈清月隐晦道:“阿宁,等日后晏将军为你寻得如意郎君,莫忘了请我们吃酒。”
晏姝宁怔了瞬,讪讪笑答:“一定一定……”
看来等她嫁给晏平澜的时候,免不了被这对夫妻误会了。
次日。
用过午膳,晏平澜便和晏姝宁辞别了谢景玉与沈清月,准备前往常州。
马车上,因为昨晚绣花绣晚了,晏姝宁靠着晏平澜昏昏欲睡。
只是想起昨晚沈清月说的如意郎君,晏姝宁重新打起精神:“等我们成亲时,他们会不会觉得你……言而无信?”
说到这儿,她苦恼地拧起眉。
晏平澜搂着晏姝宁,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无碍,只要我知道娶的是你就足够了。”
闻言,晏姝宁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她从披风里伸出手,绕着晏平澜的发梢,嘴角含笑着闭上眼,伏在他的腿上缓缓睡去。
晏平澜轻抚着晏姝宁的脸,眼神复杂。
忽然,他闷声咳了几下。
晏平澜咬着牙,生怕惊醒晏姝宁,匆匆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咽下。
苦涩感从嘴中渗进了他的心底。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他到底还能陪晏姝宁多久……
======第37章======
日渐暮。
马车停在了驿站。
“前面是梧桐县,不过城门已关,我们现在这儿歇一晚。”
晏平澜扶着晏姝宁下马车,才松手,胸口的沉闷感便压的他咳嗽起来。
晏姝宁目露担忧:“怎么了?着凉了吗?”
晏平澜连忙侧过头:“我没事……”
晏姝宁见他脸色苍白,更加急了:“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明天进城后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晏平澜草草应付两句,便带着晏姝宁进去了。
夜阑。
烛火摇曳,晏平澜只觉胸口的疼痛像无数蚂蚁,开始朝四肢蔓延。
他紧抓着桌角,冷汗一滴滴落在青筋鼓起的手背上。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晏平澜声音沙哑:“谁?”
“是我。”
晏姝宁?
晏平澜深吸口气,竭力忍着疼痛起身去开门。
他稳着气息,艰难扯着嘴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晏姝宁端着碗药走进来:“我问驿长要了些草药,煎了给你去去寒气。”
抬头间,见晏平澜的脸比来时还要白,额间也满是汗,她立刻将药放下。
晏姝宁拿出手帕,细细擦掉他脸上的汗:“是不是很难受?你嘴唇都白了。”
关心的眼神和话语似是胜过了万千良药,让晏平澜的疼痛少了几分。
他握住晏姝宁的手,轻轻摇摇头:“不碍事,睡一觉捂身汗就好了。”
晏姝宁心疼不已,但仍不忘教训道:“你啊你,以前我和爹跟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们虽然是习武之人,也要爱护身体,皮外伤倒没什么,若是伤了内里……”
话未说完,晏平澜便抱住了她。
晏姝宁愣住,这些日子晏平澜很亲近她,可她又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我都知道。”晏平澜脸颊贴着晏姝宁乌黑的长发,哑声道,“没看见你穿嫁衣的模样,我不会撒手的。”
晏姝宁轻捶了下他的背:“什么撒手,乱说话!”
她推开晏平澜,准备把药递给他:“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谁知晏平澜一扯,又将她拉进怀中。
“姝宁,你说我下辈子能不能像你一样?突然想起前世的事,然后来找你。”晏平澜问。
听着他认真的口吻,晏姝宁也不禁去思考。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就传来晏平澜的苦笑:“应该是不能了,就算想起来,你恐怕也早嫁给别人,说不定也已经子孙满堂了。”
闻言,晏姝宁心里涌起股涩然:“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
晏平澜抱了她许久才松开手:“快去睡吧,药我一会儿就喝。”
晏姝宁一脸不放心地叮嘱:“那你也早些歇息,明早进城就看大夫。”
晏平澜迟疑了瞬点点头。
目送晏姝宁离开后,晏平澜才拿起药饮下,苦药入喉,却又股浓烈的咸腥冒了上来。
他眼神暗了暗,故作无事地全部咽下。
晏姝宁回到房间后便让人拿来笔墨。
自那日在京城与晏父晏母一别,她还没送过信回家。
烛火下,晏姝宁将满心对父母的牵念和这些日子与晏平澜的相处写在纸上。
直至写到最后一句,她笔突然顿住,不由想起方才晏平澜说的话。
半晌,晏姝宁在末尾加了句。
“人有生老病死,我愿待他下个轮回。”
======第38章======
次日一早。
晏姝宁和晏平澜便进了城,晏姝宁本想让晏平澜去看大夫,但他执意不肯,偏说自己没事。
晏姝宁拗不过他,也只能作罢。
七日后的晌午,他们到了常州城外。
相比临安,常州倒有几分京城的影子。
悦来客栈前,晏姝宁在晏平澜的搀扶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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