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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体骤然一僵。

宋云舟此时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是希望他好受一些。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来。”

“我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坐在这里弹了很久的钢琴。”

“因为我觉得，万一呢，万一你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火光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一动一动。

但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有推开谁。

郁染睫毛扇动，喉结微滚。

“万一我看不到你会怎么办？”少年低声问。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不热爱钢琴的坏学生！”宋云舟开玩笑说。

“嗯，你确实是个坏学生。”

“啊？！”

“很坏很坏的那种。”

黑暗中，少年被怀中女孩的气息包围着。

她身上依旧是那股廉价的洗衣粉的味道。

她头上的洗发水一闻就知道是那种超市里最常见的大众牌子。

明明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独特啊。

怎么今天闻起来就跟上次不一样了呢？

宋云舟脑子里全是郁染用沙哑的嗓音说的那句——“很坏很坏的那种”。

妈呀！

wc！

她才发现！他们正在拥抱！

身体贴着身体的那种！

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怎么还有股金属的味道？

不过，怪好闻的。

宋云舟吸着气味，回味着他刚刚的话。

心跳——不自觉加速。

越来越快，想要跳出来了一般。

然后她听见少年的低音：“你又要流鼻血了吗？”

第四十三章 任凭他处置

宋云舟闻声抬头，浅瞳被微弱的光照得有些亮。

“什么？”她觉得自己刚刚听错了。

“你心跳很快。”郁染盯着她那亮亮的眼睛道。

“有吗？”

“有。”

“那跟我流鼻血有什么关系？”

“你上次流鼻血之前，心跳也快得离谱。”

“……”宋云舟竟不知还有这种事！

但是，等等！

她惊讶道：“我上次流鼻血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

宋云舟的目光太过直白，她刨根问底的语气实在让郁染有些招架不住。

他别开头，视线却无意落在了墙面上。

墙上，两人的影子还纠缠在一起。

通过影子，他能清楚地看清她侧脸的轮廓。

额头还算饱满，鼻子也不算塌。

嘴唇……

郁染睫毛微微一扇，皱着眉推开了宋云舟。

刚刚被琴声诱惑，他一时竟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她实在过于随意，黑得瞎火的，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抱住他。

异性朋友之间能这样抱吗？

郁染不懂。

他只知道，上一世夏语凝哪怕再可怜他，也不会给他任何形式的拥抱。

宋云舟怀里还留着郁染的气味，她刚刚被他推开时，才猛然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做出来的举动有些不妥。

她的脸好热啊，是因为窗户是闭着的，室内有些闷吗？

不过，朋友之间给个安慰的拥抱，应该也算正常吧？

算正常吧？

算吧？

宋云舟说服好自己，才再次抬头看向郁染。

少年脸色依旧不太好。

“那个……”宋云舟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却发现脑子里的笑料真是少得可怜。

刚刚有气氛buff加持，她竟对郁染说出什么“看不到我了怎么办”这种鬼话！

天呐！她怎么敢！

宋云舟把手往身后放，却不下心碰到后面的钢琴键。

随意敲出了几个音，让本就无声的房间更加安静了。

语文里管这个叫以静衬动。

呸，她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呀！

郁染心情本就不佳，被她这几声琴响弄得更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麻木了不是吗？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让他产生这么多不好的情绪？

真是坏透了。

她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你打算住在这儿吗？”少年开口问道。

宋云舟下意识点了点头，回过神后又迅速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呀？”她听出郁染话里赶人的意味。

刚拿上书包，她肚子就咕咕地小声叫了起来。

宋云舟停住手里的动作，回头问他：“你吃晚饭了没？”

郁染自然没吃，但他此刻完全没法跟这个女孩待在一起。

刚要开口，就又听见她说：“我请你吃馄饨吧？上次那家，怎么说？”

宋云舟猜测郁染一定没吃东西。

那怎么行呢？人是铁饭是钢！别跟干饭过去不呀！

她见郁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接替他的肚子做了决定。

“走吧走吧，这回请你吃虾仁馅，特好吃！”

宋云舟把蜡烛吹灭，周围却没有意料中那样黑。

窗外有月光。

“咦，外面没下雨了。”她看着外面的圆月说。

光线昏暗之下，宋云舟伸手拉了拉郁染的袖子。

没花多少力气，就把他拉出门了。

楼道里没有光，宋云舟有些看不清路，下楼时，一只手拉着郁染，另一只死死扶着楼梯杆。

突然间，身后一道亮光照在她脚下。

宋云舟回头，见郁染正举着手机。

“对呀，我都忘了手机上有手电筒！”

“真笨。”少年低语。

楼道里就他们两个人，走路时，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有回响。

宋云舟没听清郁染说了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她问道。

“没什么。”

两人下了楼，宋云舟没见到郁染家的那辆白色豪车。

“咦，你今天一个人来的呀？”

闻声，郁染十分淡地回了一个“嗯”。

宋云舟也没有骑自行车来。

“那我们怎么去呢？坐公交？”她提议道。

也不知道郁染做没坐过公交。

好在他并未拒绝。

两人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宋云舟直视前方，盯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时不时瞥眼看一下身边的少年。

郁染被她看了几次后，终于端不住了，转头低眸她。

宋云舟像做小动作被抓包了似的，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

却听见郁染问：“如果今天我没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应该也就差不多这个时候吧？”

“……”郁染默了几秒，又道：“刚刚在琴房抱着我的时候，不是还说在等我吗？”

“所以，刚刚只是随口一编，现在才是真心话，对吧？”

宋云舟赶紧摇摇头，背对着他闭眼懊恼。

那种氛围下，她头一热就那样说了，不经脑子思考的话到底还是不真诚。

她还在思索着要怎么给自己找补回来，公交车就到了。

这一站属于中间站点，车内乘客还挺多。

没有位置，两人找了个靠门的地方站着。

郁染没坐过公交，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宋云舟坐公交这事儿。

明明可以打车的。

车里人太多，他一闻到车上的味道，就有些犯恶心。

公交车晃晃的，途经红灯停下来时，宋云舟戳了戳郁染的手臂。

“对不起呀郁染，在琴房时，我一心想着说点什么能让你开心一点，就……就撒了个善意的谎嘛。”

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他的。

两人站得很近，近到路口的绿灯一亮，车身一启动，她就直接把身体砸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