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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过温莳，主要是因为靳老太太总是会因此伤神。

他们不知道的是，还有另一个为之痛苦的人。

这一个月，靳梓穆都在弥补过去三年未曾尽到的孝心，也在和家人的相处之中，他才发现过去的温莳是多么的体贴细心。

她替他想着该想到的一切，但曾经的他只当她是逢场作戏。

一个月之后，许晴珃到了临产期。

是个男孩，很健康。

靳梓穆按照约定给了她一笔钱，并安排了住处，才准备回到别墅。

离开之前，他来到靳老太太的房间，坐在床边。

靳老太太还是生他的气，尽管他这段时间来陪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所以沉默着不说话。

靳梓穆抿抿唇，先开了口：“奶奶，您不要再生气了，您身体不好。”

“你知道我身体不好？这些年都是温丫头在照顾我！”靳老太太说着又生起气来。

靳梓穆的心抽疼起来。

“是，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她还能陪在您身边……”他咽了喉咙，疼得呼吸一滞。

靳老太太看着他，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你小子，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靳梓穆没说话。

“我早就跟你说，温丫头是个好孩子，要你……”靳老太太指着他，剩下责怪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靳梓穆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露出个淡笑。

“奶奶，您不要再为我这个不孝孙生气了。以后我不在您身边的时候，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语气听起来十分怪异。

靳老太太皱起眉：“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你以后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靳梓穆摇头：“我打算……去一个地方，只是可能不能经常回来看您了。”

“你要去哪儿？”靳老太太问。

去哪里？

靳梓穆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说：“我想带着她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跟他结婚三年，她以他为中心，圈地自禁，没有走出去过一次。

现在，他尽了微薄的孝心，也想要补偿她。

第二十章 怀念过去

靳梓穆回到别墅的时候，许晴珃已经被安排离开了。

他让人将屋子里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曾经的样子。

就好像，温莳还在这里。

伺候了三年的佣人们，比他更清楚家里的摆设。

整理收拾好之后，靳梓穆站在客厅之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伸出一只脚，小腿预料之中的碰到了矮茶几的边沿。

耳边突然响起温莳的声音。

“不要走那里！前面是茶几呀！你往左边走两步，再往前走就没有障碍了。”

三年前的靳梓穆暴躁道：“把这个破茶几给我搬走！”

温莳走过去，握住他的手քʍ腕：“如果搬来搬去你才更容易受伤，只有对家里的一切都熟悉了，你才会得心应手。”

靳梓穆甩开她：“滚！别碰我。”

他力气太大，将温莳一把推到在地，她轻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屁股落地的声音闷重，靳梓穆听见了，他下意识地想脱口而出问问她怎么样。

但是他咬咬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装作没听见。

都是她活该不是吗？

……

靳梓穆心口狠狠一痛。

他抬起小腿，用力地向前扬去。

“咚”的一声，他的小腿处传来刺骨的疼痛。

他吃痛地跌倒，双手捂着伤处紧皱着眉。

半晌，他睁开双眼，眼帘微颤，喃喃道：“温莳，我撞伤了……”

……

“啪嚓——”

“嘶……”

温莳听到声响，连忙跑过来，焦急道：“梓穆，你怎么了？”

只见原本放在柜子上的瓷花瓶此刻已经粉身碎骨，而靳梓穆坐在地上，脚背上都是花瓶碎片划破的伤口，鲜血淋漓。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医药箱！”温莳叮嘱着，转身跑去储物柜。

很快她就提着医药箱回来，蹲在靳梓穆身边，冰凉的小手就握上了他的脚腕。

靳梓穆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又是怒声道：“快滚！我不用你管！”

温莳抿抿唇，柔声劝着：“让我帮你清理伤口好吗，清理完我就滚。”

她手上力气加重，不肯放开他的脚腕。

靳梓穆气愤地喘着粗气，任由温莳给自己消毒上药包扎。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她在他的伤口上绑上了绷带，然后就听见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好了，我带你去沙发上歇一会儿吧。”

她为什么笑？

靳梓穆皱紧眉头：“不用你，我自己能走。”

“这碎片还没清扫，你等下又会踩伤了。”温莳说着，语调仍是含着笑的。

他抬起一只脚，半个身子都倚在温莳身上。

温莳有些吃力，但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累死你算了！

靳梓穆不知道的是，温莳其实在他的脚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

靳梓穆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墙上的婚纱照出神。

若是他和温莳的相处，并不是在他失明的时候，也许后来的他们不会变成这样。

他从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变成了一个浑身带刺，敏感暴躁的人，在他最不想见人的时候，温莳却走进了他的世界。

身边的她，变成了他情绪发泄的唯一出口。

他是做错了，完完全全的做错了。

明明只有她不嫌弃他是否失明，他却那样伤害了她。

浴室里，水流的哗哗声充斥着整间屋子。

靳梓穆坐在浴缸中，任由冰冷的水浸没他温热的身躯。

血液终于跟着他的心一起冷却下去。

一抹寒光在他的眸底闪过，他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畏惧。

利刃划破皮肤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鲜红的血流被清澈的水冲淡，但那道口子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沉重的血红色。

此刻，靳梓穆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

他的身，他的心，他的眼，再也感受不到那蚀骨的痛。

阖上双眼之前，他在心里忏悔。

温莳，这双眼，终究是我负了你。

若是有来世，若是有来世……

第二十一章 不能忘怀

“少爷，少爷……”

“少爷，靳先生喊您起床了，再不起来靳先生就要发火了！”

谁的声音？

靳梓穆皱紧眉头，觉得耳边似乎好似有一只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别吵了，别吵了！

但那声音还在继续：“少爷，您真的该起床了，靳先生已经生气了……”

这人光吵还不够，竟伸出手用力地推了推他。

靳梓穆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睁开眼，怒道：“别吵了！”

可是等他看清眼前的这人时，他狠狠地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老宅的管家老段。

靳梓穆眉心更深，喃喃道：“段叔？”

段叔“哎”了一声，说：“少爷，您可算醒了，靳先生在楼下都要骂人了。”

靳梓穆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一醒来就回到了老宅。

难道家里人发现他自杀的事情，把他救回来了？

但如果是那样，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靳梓穆抬起左手，在看到手腕的时候又是一怔。

手腕上的皮肤十分平滑，别说是伤口了，连条细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段叔看他不懂，更加焦急地催促，甚至上手给他扶了起来：“少爷，别再拖延了，真把靳先生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靳梓穆呆滞的任由着段叔把他一步步带到了客厅。

靳父站在客厅中，怒气冲冲地背着手看着靳梓穆。

“你现在是越发的为所欲为了是吧！怎么，训你几句都不行了？连班都不上了！”靳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靳母和靳老太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些忧心地看着这一幕，但是也不能上前阻止父亲教训儿子。

“梓穆啊，你就跟你爸爸道了歉，别再闹脾气了。”靳母说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靳梓穆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为所欲为，什么上班？

从失明之后，他就没有再工作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