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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崇正久久望着我，最后长叹一口气:

　　「是老朽，害了公主。」

　　我喉头发堵，满心悲愤想喊出来，却又不知该对这个老者做什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命，他似乎并没有做错。

　　该给林守恩偿命的，不是他。

　　翌日，我穿着钟子明命人为我送来的新袄裙进了慈宁宫。

　　太后端着茶，眼角余光瞥我一眼，嗯了一声:

　　「气色不错，最近钟子明与你可圆房了?」

　　这等隐私话，我这位亲娘当着满殿的宫妃宫女太监堂而皇之地问出来。

　　随意地仿佛在问猫狗配种。

　　她似乎，真不当我是她生的。

　　真岚公主娇俏地坐在太后身边，伸手掩唇直笑:

　　「母后，若非皇兄赐婚，子明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娶了这样一个二嫁女子，您也要给子明哥哥一点时间那。」

　　其他宫妃配合着嘲笑我。

　　我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笑站在殿中央。

　　真岚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笑容逐渐变得冰冷:

　　「谁准你穿这身衣服的?」

　　「来人啊，给我把她的衣裙扒下来!」

　　我抬起眼，果然，真岚终于发nmzl现我这身衣服不对劲了。

　　我抬手拦住涌过来的宫女:

　　「先帝遗诏中赐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衣裙，真岚公主是打算替先帝收回?」

　　宫女们闻言不由地脸色煞白。

　　太后柳眉倒竖，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我气定神闲，任由太后绕着我走了一圈。

　　她在我眼前站定，死死盯着我，忽然冷笑道:

　　「长本事了，知道拿你从没见过的父亲来压着我与真岚?」

　　真岚眼神幽怨地走到太后身边，一张开嘴泪珠子便落下:

　　「母后，父皇果然不要我了……」

　　太后立马心疼地搂住真岚:

　　「真岚不哭，你父皇都已经升天了，现在，你皇兄才是皇帝!」

　　太后又像看猫狗一样看向我:

　　「不过几件衣服罢了，有的人，穿上龙袍都不是太子!」

　　真岚噗嗤一声破泣为笑，她转眸迎上我的视线:

　　「母后说的是，这种人，只配做个玩意儿，我们高兴了就给点东西，不高兴了……」

　　「就算活活打死，又有什么了!」

　　我的心仿佛被重重打上了一拳，痛得我差点弯腰。

　　我咬牙挺直着后背，看着真岚的眼睛，扯出一丝笑容:

　　「是啊，一个玩意儿，迟早是被践踏成泥的命!」

　　太后与真岚笑容一顿，两人脸上都出现了怒气。

　　「大胆!」太后看我如同看着仇人。

　　真岚却又笑了起来:

　　「咱们的真公主，生气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随后她笑容一收:

　　「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求饶为止!」

　　我退后一步，声音冷硬:

　　「进宫之前，钟子明说过，我在宫里多受一丝委屈，东南海军就离京城近三舍距离。」

　　真岚不敢置信地睁大眼:níng méng

　　「胡言乱语!子明哥会为你这种残破之身祸乱朝政?」

　　「你们这些贱婢聋了吗，给我打烂她的脸!」

　　太后却捏住了真岚的手腕。

　　她仔细看我，眼里竟有一份喜色:

　　「钟子明真的这么看重你?」

　　真岚在一旁不甘跺脚:

　　「母后，您别听她胡吹，子明哥怎么可能……」

　　我微微垂眸，冷哼一声:

　　「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

　　太后眼神变得和蔼起来，她甚至欣慰地点点头:

　　「好，你既然得了他欢心，更要早些怀上身孕。」

　　她笑得像个慈母:

　　「到时候母后把你接进宫，就在母后身边住着，好有个照应!」

　　我抿起唇，看着脚尖微笑。

　　之前的我那般愚钝，莫不是随了这位生母?

　　出宫前，真岚用力掐住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轻声道:

　　「你想不想知道，林守恩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静静回眸看她。

　　真岚笑得比御花园的月季还美，说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你现在赶去京郊乱葬岗，还能捡到他几根骨头……」

　　「这个贱民，死前都在向我祈求活命呢!」

　　我一眨不眨盯住真岚，直到她面露不快闭上嘴:

　　「林守恩永远不可能向你这种人求饶，你做梦去吧!」

　　我拂袖甩开真岚的手，昂着头出了宫。

　　我的衣裙，是我那位生父送我的礼物之一，周崇正昨日刚刚送来。

　　跟着衣裙一同来到我手中的，还有一份秘旨。

　　当今新帝，并非先帝的亲生儿子。

　　7.

　　「公主是先帝唯一存活的骨血。」

　　周崇正这样告诉我。

　　「然而，今上自幼被先帝悉心教导，熟知帝王之道，若没有天大过失，他也可以成为守成之帝。」

　　老者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矛盾与愧疚。

　　「请恕老朽直言，公主空有先帝之血，然并没有能力治理一个国家。」

　　「若拨乱反正的代价是生灵涂炭，公主该如何抉择?」

　　我默默站在窗前，遥望演武场上钟子明弯弓射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随着真相一点点揭开，我似乎终于明白为何钟子明会站在我身后。

　　宫中那三人看似高高在上，却踩着无根之塔。

　　而我，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掀翻那高塔。

　　「首辅大人，我知道您担忧天下百姓。」

　　我回眸看向苍老的首辅:

　　「然而我和我的夫君林守恩，不也是天下百姓的一员吗？」

　　「宫里那几位，只为了一时消遣，就可以把我夫君凌虐致死。」

　　「老大人以为，随意虐杀百姓的高位者，真的能守护这片江山?」

　　周崇正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公主决心已定?」

　　我抬头看天，指尖掐进nmzl掌心:

　　「我意已决。」

　　虚假的天，戳破也无妨。

　　三日后，五万东南水军无声无息从海上逼近北方。

　　等到京城众人得知东南水军即将在东海靠岸时，新帝终于发现不对劲，当朝震怒:

　　「钟子明呢？他今日为何没来上朝?」

　　满朝文武，要么一无所知，要么人心惶惶。

　　紧接着新帝发现，首辅周崇正也没有上朝。

　　新帝即刻下令京城守军围住将军府，太后派来了鹊枝嬷嬷，命我马上进宫。

　　「如岚公主天天与钟将军在一处，竟然不知东南水军异动。」

　　「公主，那宫里头，可是您的亲娘和亲兄长啊!」

　　鹊枝嬷嬷气急败坏地斥责我，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来。

　　钟子明留在我身边的武婢们迅速抓住鹊枝嬷嬷的手，下一刻便听见骨头碎裂的声响。

　　鹊枝嬷嬷惨叫声差点掀翻天花板，她的手腕无力垂下。

　　「大胆，你们这些贱婢，知不知道我是谁?」

　　鹊枝嬷嬷满嘴贱婢骂着，眼神死死瞪着我。

　　我缓缓放下手里的书，抬眼微笑:

　　「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就别回宫了，留在将军府吧。」

　　鹊枝嬷嬷简直不敢相信，她退后一步:

　　「如岚公主，你这是要造反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