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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陆骁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贺浅浅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陆骁和贺浅浅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陆骁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贺浅浅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姜母一大早便赶到了姜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姜母责怪姜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陆骁离开姜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第二十一章游园惊梦

正是傍晚时分，长街上挤满各种小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忽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让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仿佛在告诉行人，若不快些避开，就要被踩成肉泥。

人们慌慌张张地向两旁退让，只见一队人马奔驰而过，速度快得只能看清他们身上军装的颜色。

待一队人马离去，议论声四起：“这是傅老将军的儿子陆骁吧？”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得叫傅帅！”

“刚刚听说北边打完仗，傅帅这是凯旋归来了啊。”

……

傅府。

陆骁从马上翻身而下，两步便跑进府中：“爹，我回来了！”

傅父缓缓从屋中走出来，面色不悦：“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在几里之外就听见你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这不能怪我，那我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不是更引人注目？”陆骁挑挑眉，赫然是桀骜不驯的公子模样。

“你啊你，迟早要吃亏！”傅父用拐杖比划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陆骁走过去，揽住傅父的肩膀：“爹，你可听说了我的赫赫战ii功？”

“听说了！”傅父挥开他的手，“琛儿，我与你说过多次，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分寸，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结仇不会少，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话没有说两句，全都是训诫。

陆骁有些不耐烦，揉了揉后脑勺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傅父叫住他。

“喝酒。”陆骁老实回答。

“今晚要与你姜伯父相聚，你去梨园把姜家女儿接到家中，好生待客！”傅父命令道。

闻言，陆骁怔住：“梨园？”

……

“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请示去年……”

悠悠转转的歌声从梨园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陆骁本是不愿来的，他打小便知道自己有个定了娃娃亲的姜家小媳妇，幼时见过几次，但自从他上了战场之后便没再见过。

谁家姑娘去唱戏啊？

可等站在梨园门口，听见这宛转悠扬的歌声之后，他竟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想要瞧瞧有着这声音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他走进去，便看见戏台子上一身戏服的女子正姿态妩媚地瞧着搭档。

男子对着屋内高喊一声：“姜姑娘，有人找——”

“知道了。”里面传来柔柔一声。

陆骁听着，只觉耳熟，却又好似没印象。

直到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走出来，他才知道为何耳熟。

眼前女子的妆发仍未卸去，分明就是方才戏台上的“杜丽娘”。

“是你？！”陆骁脱口而出，眉毛还轻轻蹙在一起。

贺浅浅也还记得他，她微微勾起唇角：“是我。”

陆骁怔住，而后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我是来接你去傅府的。”

“接我？”贺浅浅挑起细长的眉，“长官，我们并不相识，叫我如何信你？”

他抿抿唇，沉声道：“我是陆骁。”

话音落下，她却低低笑起来：“原来是我的未婚夫，好久不见，我的确是没有认出来你。”

……

两人的婚事在这晚的饭局上定下。

陆骁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傅父打断。

快结束的时候，他起身，说出去抽支烟，便先一步离开。

没想到，贺浅浅也跟了出来，悄悄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骁吓了一跳，手中的烟都险些掉落：“你做什么？”

贺浅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是吓唬你，好歹是个将军，胆子这么小？”

“才没有。”他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我看你的样子，不是很想跟我结婚。”贺浅浅淡淡开口。

陆骁看向她，见她面色仍是风淡云轻，似乎是不太在乎，他解释：“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我在出入战场，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你愿意做寡妇？”

贺浅浅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做寡妇，也总被人唾骂强。”她说，“表面上，人人都喊我一声姑娘，语气好不尊敬，可背地里个个都说我是不要脸的戏子。”

“若不是因为我父亲，还有姜傅两家的交情，我早就被拉到街上游行示众了。”

第二十二章他不曾违背

陆骁自然知道如今的世风如何：“那你为何还要唱戏？”

“唱戏无错，错的是世人的偏见。”贺浅浅说着，神色变得严肃，“只要戏台子还搭着一天，我就会继续唱下去。”

“傅帅，与你结婚，你可以护我周全，这便是家父心中所愿了。”

陆骁微怔，指间夹着的香烟一点点燃尽。

最后他熄灭烟头，沉声说：“你若不嫌我，我便再无多言。我答应你，定不会再找姨太太，让旁人欺辱了你去。”

……

半月后，两个人举行婚礼，人人皆知那梨园里的戏子，如今是傅帅的正室夫人。

有几个不怕死的流氓跑去梨园调戏贺浅浅，被陆骁带人狠狠揍了一顿，于是去梨园找事的人日渐稀少。

陆骁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奔波在各个战场之上，贺浅浅虽忧心，每日还是在梨园唱戏。

直到有一天，战争爆发，梨园不得不闭园，她才待在家中，日日给陆骁写信。

开始的时候，陆骁还会给她回信，可渐渐的他便没了音讯。

贺浅浅知道他打仗很忙，也不敢再写信让陆骁分心。

分离的日子一瞬便过去数月，期间姜傅两位父亲相继离世，都是她一手操办。

那一日，陆骁终于归来。

但他却是浑身是血的被人扶回来，身上血迹斑斑，伤口无数。

陆骁的副官说他受了埋伏，险些才捡回来一条命，拜托贺浅浅好生照顾，因为现在到处都是人在找他。

贺浅浅找来最好的大夫，给了一大笔钱，才救回陆骁的命。

却没想到，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休了她。

“我们和离吧，贺浅浅。”陆骁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费力地说道。

贺浅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陆骁，你曾经是怎么许诺我的？”

闻言，陆骁的眼帘一颤，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那是曾经，如今我寻到了心爱之人，自然是要给她一个名分。”

“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运城，下半生衣食无忧。”

见他态度坚定，贺浅浅如坠冰窖。

她本来是想，等他这次回来，就告诉他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

可如今，这些话再也不能说出口。

她抿抿唇，却是抬眼盯着陆骁：“我可以答应你和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

“为我画一次眉。”

陆骁从站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没再拿过笔，他的手不是拿着刀就是拉着马，更别说眉笔。

他身子还没有痊愈，又不熟悉画眉，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重画，直到他觉得十分完美，才肯歇息。

“你的眉，我已经画好了……”陆骁喘着粗气，气息不匀地说道。

“嗯，多谢你。”贺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