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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辰正纠结着，敞开的大门让他一愣，大晚上的就这么把门打开？

他快步走过去，可里面的一幕让他浑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予路凝！”

律师事务所。

处理完最后一个文件后，周年宣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

苏烨走过来，将手里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他：“东西我拿来了。”

他顿了顿后打趣道：“最近季律师心情不错啊。”

周年宣嘴角微扬，接过礼盒：“有吗？”

“大家都觉得你比以前爱笑了。”

周年宣没说话，但发现自己的确笑容多了。

或许是和予路凝在一起的日子太过平静，让他忘了两人之间隔着太多恩怨。

但他也下了决心，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予路凝。

交代了几句之后的工作后，周年宣准备回家。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何思辰。

他皱起了眉，难道又找理由不去给予路凝送东西？

周年宣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没想到那边传来何思辰的哭声，两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从没看何思辰哭过。

隐隐的，周年宣有些不安：“你哭什么？予路凝呢？”

何思辰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哭泣，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出原音：“予路凝她……出事了……”

周年宣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礼盒掉落在地，一枚精致的钻戒掉了出来。

“你说什么？”

颤抖的声音满含震惊和悲愤，又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开这种玩笑。

“是真的……”

听着何思辰的回应，周年宣呼吸一窒。

苏烨捡起戒指，正想问怎么了，便见他冲入雨幕上了车。

医院，抢救室外。

何思辰紧揪着头发靠在墙边，他本该进去抢救予路凝。

可过分的自责让他连拿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年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拉开，唐医生走了出来。

何思辰急忙上前，还没发问，对方就遗憾地摇摇头：“也就一两天了。”

同为医生，何思辰深知予路凝的病已经无力为天。

这时，唐医生目光忽然落在他身后。

何思辰回头望去，心一震。

浑身湿透，眼眶猩红的周年宣站在几米外。

第八十七章

几乎是一瞬间，周年宣冲上前质问：“你说清楚，什么叫‘也就一两天了’？”

唐医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将无奈的目光放在何思辰身上。

毕竟应允予路凝要求的是他。

何思辰忍着心痛开口：“寒夜你冷静，听我说……”

周年宣看着他，目眦欲裂地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撕碎。

何思辰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扯开嘴角：“其实予路凝根本没有做心肺移植手术。”

闻言，周年宣眼神一怔。

“手术那天，予路凝说自己是被逼着活着的，她说她很想妈妈和奶奶，也不希望这辈子欠任何人的恩情，因为她还不起……”何思辰声音颤抖，“那天的手术，只能让她支撑三个月。”

说到这，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她。

而听到这些，周年宣最后的理智和沉稳开始土崩瓦解。

三个月，从一开始予路凝就瞒着自己她只能活三个月的事情。

自己的好兄弟，也像瞒着十五年前的事一样继续瞒着他。

“何思辰！”周年宣一把抓住何思辰的衣领，额间的青筋似要迸出皮肤，“你这是要了我的命！”

何思辰含泪低着头：“对不起……”

话音刚落，戴着氧气罩，身上几乎插满管子的予路凝被推了出来。

周年宣心一紧：“予路凝，予路凝……”

他松开何思辰，跌跌撞撞地跟着移动病床朝重症监护室去了。

看着这一幕，何思辰懊悔无比，他蹲下身掩面痛哭，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予路凝的健康。

雨声穿过医院走廊，一銥誮片深夜的死寂。

重症监护室外，周年宣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双充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里面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能听见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甚至听见了予路凝浅浅的呼吸声。

他不愿相信早上还说要好好过个年的人突然面临死亡。

他更不愿承认，自己就要彻底失去她。

冬夜漫长，周年宣却希望时间再慢点，好给予路凝苏醒的时间。

等她醒了，亲口告诉自己她没事，何思辰的话只是一个玩笑。

周年宣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泪水划过颤抖的嘴角：“我相信你会没事的……”

天刚亮，换上白大褂何思辰拿着粥来。

见周年宣依旧和石碑一样伫立在观察窗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点吧。”他劝道。

周年宣没理会，一夜之间，光滑的下巴多了青黑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都沧桑了好几岁。

何思辰知道他怪自己，只能忍痛说：“予路凝要是醒了，你因为胃病倒下就不能照顾她了。”

闻言，周年宣黯淡的眸光亮了亮。

下一秒，他拿过何思辰手里的粥，打开后就大口吃了起来。

他要等予路凝醒过来，还要照顾她，他不能倒下。

吃着吃着，周年宣拿着勺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病房中传出心电仪冗长的滴声，震得他失手打翻了粥。

“予路凝……予路凝！”

何思辰立刻让护士拦住准备冲进去的周年宣，定下心和唐医生进去抢救。

予路凝单薄的身子随着起搏器起落，紧闭的双眼始终未挣开。

何思辰红了眼，在她耳边大喊：“予路凝，你坚持住，周年宣在等你，你死了，让他怎么办！”

第八十七章

何思辰的声音像是阵风，从远方飘来又飘走。

予路凝只觉又深处在了熟悉的黑暗中，依旧是那种像在亲人怀抱里的温暖。

在这片温暖着，做着关于她这一生的梦。

她前半生的光在母亲去世后随之消散，直到遇见十六岁的周年宣。

“予路凝，以后你也叫他小叔。”

不知哪个人说了句，予路凝才红着脸对这个像大人一样的男孩叫了声“小叔。”

那时候季苏两家住的并不算近，她每次挨打都会去季家门口做着，运气好的话可以碰见放学的周年宣。

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周年宣会细心地帮她贴上创口贴。

“以后别跑，容易受伤。”

随口的关心让予路凝像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一样开心。

她看着周年宣，声音依旧细小：“小叔。”

只是没多久，他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对她。

但予路凝仍旧乐此不疲地去找他，直到那天跟着陈慧去季家，她坐在楼梯上等周年宣。

季母突然怒气冲冲地下楼，二话不说地给了他一巴掌：“死老太婆，这赔钱货有什么可稀罕的！”

下一秒，予路凝的视线开始颠倒。

血染红了一地，也染红了正好回家的周年宣双眼。

可对予路凝来说，她太喜欢这次受伤了。

因为周年宣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她，有时候还会给她念课文，教她写字。

“小叔长大后要做老师吗？”

“我要做律师。”

短暂的幸福仅仅持续了十天，予路凝被带回家，苏父不准备她乱跑，见周年宣的机会也随之变少。

初中刚念完，予路凝就辍学工作，跟着群小混混学会了染发抽烟打架。

可在外边怎么混，回到家也会被陈慧和苏父打的遍体鳞伤。

面对周年宣，她始终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然而，当已经上大学的周年宣眼底不知何时多了分嫌恶，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股疏离。

“你现在的模样真难看。”

他讨厌她了。

予路凝拉住要走的周年宣，将手里的饭盒塞给他：“小叔，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你……”

“嘭”的一声，饭盒被打翻，饭菜撒了一地。

“不需要。”

冷冰冰的回答让予路凝手足无措，眼泪也流了下来。

后来，她脸皮越来越厚，总是没心没肺地缠着周年宣。

就算他已经工作，还是会去蹲点等他下班。

“小叔！”

换了头红发的予路凝兴奋地朝周年宣跑去。

他身边的同事看到他夸张的发行，都笑了：“想不到孟律师还有这么个特别的红发小妹。”

面对这些打趣的言论，刚入职不就的周年宣只觉得丢人。

可无论他怎么赶怎么骂，予路凝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走。

……

过去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予路凝眼前回放，她就像个观众，看着她曾经所经历的每一件事。

都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她回顾了这一生，是不是代表着她快要死了呢？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她想不起来……

“予路凝，你给我醒醒！”

突然，周年宣沙哑的声音刺破了耳畔的死寂，让她思绪一滞。

小叔？

隐约间，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脸上，化开了予路凝眼前的黑暗。

周年宣……哭了吗？

第八十八章

“有心跳了！”

何思辰心电仪中重新起伏的线条，竭力稳住心绪朝周年宣说：“多和她说话，别让她睡过去。”

周年宣抚着予路凝的黑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喜欢你……”他哽咽着，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只要你活着，无论你恨我也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