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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英芝进来喊她，道：“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这里了，往常你是最不愿意接近你姑父的地方的。”

陈雪恩道：“原来我这样排斥他？”

“可不是。”陈英芝说，“他回来，你就不愿意回来。雪恩，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陈雪恩点点头，起身跟着陈英芝一起往门口走去，在房间门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姑姑，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是个阴天。”陈英芝说，“已经好久没有放晴了，小雨下的人头昏，打不起精神。你姑父一走，我连麻将也不愿意打了。”

陈雪恩沉默良久，说：“姑姑，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陈英芝道，“姜鹿铭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送你来了医院之后，就没影了。还有孩子，又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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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恩乍一听到姜鹿铭的名字，忍不住出神片刻。

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羞辱她的那一刻。

陈雪恩其实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并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换句话来说姜鹿铭做什么事，也躲不开她的眼睛。他眼神一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陈英芝只知道萧葛的事，却并不知道姜国山的事情。而萧葛的事情爆出来，当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免的？

都逃不掉的。

人干了什么坏事，最后报应还是会到你头上。该付出的代价，都得付了。

善良总没错的。

陈雪恩没有跟陈英芝提这一茬。

因为陈横山的离世，陈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叶晨曦身上，陈横山早就立好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全部归叶晨曦所有。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津津乐道陈横山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迷了眼时，叶晨曦的真实身份也被公诸于世。

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就一一落了下去。

只是有人还是会偷偷摸摸问陈雪恩：“你姑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妹妹，半点不留给你，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陈雪恩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陈雪恩的陈，终究是陈横山的陈，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陈。

叶晨曦从陈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姜鹿铭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姜鹿铭？”

陈雪恩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陈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陈雪恩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陈雪恩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陈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陈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陈雪恩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陈雪恩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姜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姜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陈雪恩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姜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姜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陈雪恩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姜鹿铭。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姜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雪恩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雪恩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姜鹿铭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陈雪恩有些艰涩的说。

“姜鹿铭。”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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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恩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姜鹿铭。”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姜氏要没有了。”姜鹿铭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陈雪恩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姜鹿铭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雪恩姐，姜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陈雪恩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姜鹿铭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姜鹿铭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姜家。”

陈雪恩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姜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姜鹿铭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姜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陈雪恩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姜鹿铭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陈雪恩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姜鹿铭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姜鹿铭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陈雪恩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姜鹿铭，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姜鹿铭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陈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陈雪恩低下头，“嗯。”

姜鹿铭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陈雪恩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