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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姜兮苒刚踏出镇国寺，便看见寺庙门口巨大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一身黑衣，脸庞俊美到妖异的谢牧川转头望过来，看见姜兮苒，他脸上寒冰消融。

“我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这句话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姜兮苒愣了，蓦地回想起当初谢牧川以为自己在镇国寺祈福时那冷漠面孔。

“让我去接她？痴心妄想。”

姜兮苒跳动的心瞬间冰冻，眼眸也冷下去。

他会来这里，是来接南词公主，而不是那个卑微到无人在意的永安王妃姜兮苒。

回去的路上，姜兮苒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镇国寺的住持见到她后只说了一句话：ʝƨɢ“涅槃重生，各归其位，一切皆是因果宿命。”

而后不管姜兮苒如何问，住持都只有一句：“施主不必纠结，你只是回到了你该回的地方。”

姜兮苒琢磨着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是她该回的地方，南越国吗？

为何又偏偏是南越？

谢牧川见状也不说话打扰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眼底酝藏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

刚到山底，一个清脆声音唤醒姜兮苒的思绪。

“沈大哥，对不起，都怪我丢三落四今天才来这么晚。”

一个沉稳男声道：“无妨，今日来得晚还可以在山中看到日落。”

姜兮苒一惊。

沈靖？夏英？

她下意识就想藏身，却无处可躲。

蓦地，一个帷帽从后面扔过来。

姜兮苒转头一看谢牧川，却见他已经策马上前挡住那两人。

她连忙救命稻草般赶紧戴上。

前方，谢牧川垂眸打招呼。

“大哥，夏小姐。”

沈靖神色淡漠地颔首：“永安王。”

夏英虽神色不虞，却也是在一旁回礼。

倒是身后的姜兮苒听见这称呼十分诧异。

大哥？谢牧川一定是让人夺舍了吧？竟然会叫她哥作大哥。

几人打完招呼，夏英又看向谢牧川身后。

在看见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后，她眼中出现一抹不屑与鄙夷。

当初阿婷刚死，这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还不是另寻新欢。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地开口：“没了一个苏清荷，永安王这是又寻了一个新王妃？当初那样，我还以为永安王打算为我们阿婷终身不娶。”

姜兮苒背脊都僵住。

谢牧川面容不改，依旧好声好气：“夏小姐误会了，只是朋友。”

夏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靖阻止：“英英莫再胡言。”

无论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已经与他们沈家再无半分干系。

夏英悻悻住口。

沈靖冲谢牧川点点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在走过那名白衣女子身边时，沈靖只感觉心中一动，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升起。

但看着那两人走远，他又摇了下头，将那奇异的感觉挥散。

另一边，谢牧川轻声道：“他们俩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镇国寺为姜兮苒祈福。”

没人看得见，那帷帽下面，姜兮苒早已泪珠流了满脸。

见姜兮苒不说话，谢牧川又自言自语道：“对了，沈将军与夏小姐定亲了，半年过后便会成婚。”

姜兮苒眼眸瞪大，随即涌出巨大的惊喜与神采。

她突然想起当年夏英总来沈家找她玩，一看见沈靖便眼睛发亮的模样。

只可惜那时的沈靖已经与太傅千金有婚约，而夏英看着飒爽，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不少，故此两人从未有过私下交集。

又转眼看向远处那两个背影，姜兮苒不禁失笑。

夏英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她的大哥亦是这世间少有的伟岸儿郎。

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能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但她依然嘴硬：“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第34章

谢牧川也不拆穿她见到这两人就惊慌失措的模样，顺着她道：“只是闲极无聊，与你找些话题。”

姜兮苒透过帷帽看他，薄纱晃晃悠悠，她看不清这人眼中情绪。

怔忡片刻，她终于问道：“我来盛京，已经听到许多次苏清荷这名字，你当初为她……负了姜兮苒？”

谢牧川还以为她会一直逃避这问题。

见她问出，漆黑眼眸中漾出一抹笑意。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想起苏清荷，他又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与恶心。

他顿了顿，看向前方，冷冽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恨意：“那女人，是个贼。”

一个清晰的答案在姜兮苒心中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故作茫然地问：“她偷了你东西？”

谢牧川摇摇头，看向姜兮苒，眼中似乎有着莹然水光。

“她偷了阿婷的东西。”

姜兮苒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间想透了许多事情。

——果然如此！

所以当初谢牧川是被苏清荷欺骗，而现在这一切转变，又是因为知晓了真相。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姜兮苒将帷帽揭下，面容上已是一片沉静。

“斯人已逝，王爷现在做这一切并不能抹去你曾带给她的所有痛苦。”

谢牧川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露出一个十分苍凉的笑。

“真的……无法被原谅吗？”

姜兮苒与他对视，神色淡漠而冷凝。

当初那些伤害几乎刻入骨髓，让她如在地狱滚了一遭。

凭什么他一句知晓错了便得原谅。

姜兮苒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死人怎么说得出原谅呢？”

谢牧川脸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他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开合几次却出不了声。

姜兮苒却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立时疾驰而去，头也不回。

话说得那般绝情，她却只觉得心脏处火烧火燎般疼，她不敢停，一旦停下就会被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的心碎淹没。

姜兮苒不知道谢牧川看出了多少才会同她讲这些话，但她至死不会承认。

她得离开这地方，她要回南越。

她不想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就当上天垂怜好了。

再待下去，姜兮苒不知道自己又会坠入一个怎么样的深渊。

翌日，夏英外出买东西的路上听见几个路人谈论。

“你听说了吗？当世药圣南农来了盛京。”

“就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圣？”

“是的，好像住在永安王的别院，你说我去求他治治我这常年的顽疾他会治吗？”

“得了吧，就你这点小病，可别去打扰人家，据说药圣非疑难杂症不治，你要是病的快死差不多……”

看着那两人走远，夏英脸色变了又变，惊喜与踌躇交织。

“药圣南农……”

她琢磨着这名字，眼睛里满是希冀。

当初沈靖受伤残疾，便是想求南农医治。

只可惜南农云游四方，除非运气好偶遇，否则没人能找到他的行踪。

现在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莫说永安王别院，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得拼命一试。

当天下午，夏英没给沈靖说一声便独自一人上了临兰别院求见。

谢牧川听闻夏英来访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问道：“公主呢？”

侍卫答道：“公主自昨天起，就一直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谢牧川眸色变换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前厅。

第35章

临兰别院外院的正厅里。

谢牧川迈步而入：“夏小姐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

毕竟夏英对他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每次看见他便恨不得离开八丈远。

夏英开门见山道：“永安王，听说药圣南农被你请到了盛京？”

谢牧川眉头一蹙，反问道：“夏小姐从何处得知？”

谢玄遇刺之事未传出，所以将南农请来这事除了身边值得信任之人，不曾有外人得知。

就连有不少京中势力打探，亦被谢牧川用南词的身份做烟雾弹糊弄过去。

或许有人探听到近日南越国南词公主到了盛京，却绝不可能知晓南农的存在。

夏英直直盯着他：“我只问永安王，是与不是？”

谢牧川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沉默片刻，他松了口：“是，你要作何？”

听闻这确定的答案，夏英长长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