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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靳言眼底划过一抹慌色，强忍镇定问：“怎么醒了？”
“你不在身边，吓醒了。”费语蕊只当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轻轻地回。
郑靳言眸色深了深，走近：“那你要学会习惯。”
费语蕊苦涩嗯了一声。
等郑靳言躺回她身边后，费语蕊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能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吗？”
这句话，她之前从来不敢问。
郑靳言听她这么问，只想到了几个词，年轻、漂亮、聪明。
正要开口回答，费语蕊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算了，不要说了。”
费语蕊觉得还是不敢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放下手又说：“你还是说说，当初你喜欢我什么吧。”
这时，郑靳言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当初爱上费语蕊，仿佛就是理所应当，说不出喜欢她身上哪里，只觉得哪里都喜欢。
良久，他看着费语蕊，哑声说：“喜欢你笑。”
当初看到她笑，他便开心，便觉幸福。
费语蕊听了，抱紧郑靳言，闷闷地说：“那我当初应该多笑笑的，这样可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长了。”
郑靳言说不出话。
……
又是几天过去，费语蕊翻着日历。
发现跟郑靳言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快。
这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也是她女儿星星的忌日。
今天一早，郑靳言就消失不见了。
费语蕊没有疑惑，自从女儿死后，每到圣诞节，郑靳言都会离开自己。
她知道，郑靳言是恨自己没有照看好女儿，所以选择在这天消失。
费语蕊拿过手机给郑靳言发短信：“你答应陪我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你今天必须回来。”
发完，她走出去。
工作人员将酒店布置的很喜庆，费语蕊穿着单薄的素衣，看着四周明亮热闹的一切。
不自觉想起星星还在时，一家三口唐馨的时刻。
想着星星叫自己妈妈，眼底湿润一片。
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除了女儿，她在这世上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费语蕊孤寂地回到房间，和以前一样准备了很多星星生前爱吃的食物。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她以为是郑靳言回来了，打开门，没想到外面站着的却是郑靳言的母亲。
费语蕊还没有回过神，许母一耳光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
随后破口大骂：“你是真不想我儿子好过了是不是？旅游、买东西，花的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对不对？”
许母一想到费语蕊发的朋友圈，就来气。
费语蕊嘴角被打得出了血，抬头看着许母，喊着：“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只会花钱，不会下蛋的儿媳。”许母说着，就冲进房间。
当她看着桌上摆着孙女的遗像，还有一些吃的之后，不由嘲讽：“星星死了这么久，你做样子给谁看？”
说完，许母挥手将桌上的东西扫落。
遗像摔在地上，相框碎了一地。
费语蕊瞳孔一缩，慌忙去捡地上的照片，手被周围锋利的碎玻璃划伤，顿时鲜血如注。
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紧紧握着女儿的照片，红着眼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出去！”
许母对上费语蕊通红的眼，吓得一跳。
赶往走出房间。
门口这时汇聚不少看热闹的人，许母见状当着他们的面哀嚎：“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媳，她当初把我孙女一个人丢在家里，被车撞死了，现在还欺负我一个老人……”
费语蕊听着门口颠倒是非的话，只低头看着照片，一个字也没说。
同样的话，她听了整整六年，所有人都说她不负责任，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说她活该……
可明明那天，郑靳言也在家……
许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费语蕊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手机屏幕亮起。
她下意识以为是郑靳言，拿起电话，接听。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珩年现在在我这里，你不要拿女儿的事威胁他，他本来就很痛苦，来我这里倾诉，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戳他的心？”
费语蕊听着这些话，看着满地狼藉，再看向怀里女儿的照片，整个人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郑靳言有地方倾诉，可她没有啊……


晚上。
郑靳言回来的时候，费语蕊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好了。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然而郑靳言还是注意到了她脸上残留的指印和手上的划痕，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费语蕊看到他的手碰过来，第一次躲开了。
她不喜欢郑靳言碰过别的女人之后碰自己。
郑靳言的手愣在半空，不敢置信。
费语蕊抬头看着他，一张脸苍白之极：“六年前的圣诞节，你不是待在家吗？星星怎么会跑出庭院的？”
这句话，六年前她问过郑靳言，当时他没有回答。
这次，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郑靳言又沉默了。
费语蕊心里发凉，含泪看着他：“又要沉默吗？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说是我害死了星星，她也是你女儿，你也有照许她的义务，那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郑靳言喉咙像是被刀割一般，说不出话。
费语蕊再也忍不住委屈，抓着郑靳言的衣服，第一次在女儿的忌日里歇斯底里：“是不是只要孩子出事，就是当妈的错？”
费语蕊泪流满面，把六年来所有的委屈尽数说出来。
“你不开心，你悲伤，你痛苦，你可以找你的小情人倾诉，可我呢？我没了爸妈，没了女儿，现在我丈夫还不要我，我找谁？”
六年来，郑靳言第一次看费语蕊哭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里狠狠抽痛，他想说，当天是他丢下孩子选择了工作，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郑靳言这才发现，原来自私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他让所有人觉得女儿是因为费语蕊的疏忽害死的，让她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委屈和指责。
良久，他伸手将费语蕊抱在怀中，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费语蕊眼泪止不住的掉落，这三个字，她等了六年。
不需要郑靳言说明那天晚上，他去做了什么，费语蕊心里已经明白。
她慢慢安定下来，双眼无神的看着郑靳言身后，哑着嗓子说：“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是因为星星的事，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爱一个人了，没有任何原因。”
郑靳言心里莫名很不舒服，眼尾发红，低头吻着费语蕊的发丝。
大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明明是最平常的夫妻动作，这一次，他却做的异常生疏。
他才发现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对费语蕊了。
这天晚上。
两个人躺在床上，却都没有睡着。
郑靳言的手机一直在响，两人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不过郑靳言一直没有接。
第二天一早。
郑靳言先醒，他拿过手机把郑雨柔的电话设置成了静音，然后低头吻了费语蕊的额头，轻声说：“我爱你。”
随后，他起身去准备早餐。
费语蕊起来，就见郑靳言坐在餐桌旁，等着自己。
她走过去，一眼就看到郑靳言重新买了一个相框，把星星的照片框起来，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
郑靳言看着她，唐声道：“星星其实一直都陪着我们。”
费语蕊眼底酸涩，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过得很平静。
一月之期马上要到了，费语蕊看着女儿星星的照片，回想这十二年的一切，忽然觉得很恍惚。
她小心翼翼将照片放进了行李箱中，而后又从最底层拿出了那封离婚协议。
默默地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