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父母的，我当年就应该不同意生下你，反正也是狗娘养的东西！”

　　周敏尖锐的声音宛若一把把裹满刺的木棍，一字一句往孟周心上戳，似乎要把她捅到遍体鳞伤才能罢休。

　　孟周一言不发，木着脸把手机甩到铁架子上，仙人球盆栽周围下来的土被震得松开，四方形边角的土壤直直坠到地上，丧失了阳光的滋养，突然变得阴暗。

　　“我看你从小到大书也白读了，一点也不知道孝敬我和你爸，别以为吃了点文化墨水就了不起，还敢不回我消息，真是白眼狼啊白眼狼，还不如你弟弟懂事。”

　　尽管周敏这些话孟周听得麻木了，但每听一次，心便痛一分。

　　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只喜欢弟弟，而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

　　小时候孟乐做什么都是对的，洗个碗打碎了盘子罪责都要往她头上扣，孟乐随口编一个谎话都是真的，而她说什么都是在撒谎。

　　初中时期班上一起订杂志，她拿不出钱，回家找周敏要，周敏说没钱转头却拿着去打牌，她又跑去找孟启光拿，孟启光摸了几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搪塞给她，孟周知道不够自己在学校帮同学跑腿才把钱凑齐，然而到了交钱那天，孟启光随手给她的那几张纸币被发现是假的。

　　那一刻，孟周站在讲台上，台下同学们鄙夷的眼神像溺死的海，她有跳下去的勇气却仍然想保留一分期待。

　　她扯了扯唇，讽刺地笑，指尖压在仙人球尖刺顶端。

　　风冷了，语气也变凉了。

　　“懂事？我还不够懂事吗？我上小学受欺负了你怪我性子偏僻把过错全部揽在我身上，逼我说对不起，好，我说了!”

　　“上初中我差点被老师侵犯，我害怕，告诉你想让你帮帮我，你却一味地认为是我不学好瞎胡说，最后那个男老师故意朝我使绊子，单独叫我到办公室，我当时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她已经流不出泪了，一桩桩一件件，旧事重提，都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低低笑出来，讥诮道：“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我被好心的班主任救下来了，而她却被罪者诬陷背上了有违师德的骂名因此开除，失去工作，没了收入，但是她在那前不久才查出来心脏病啊！”

　　腕骨微微用力，鲜血细细慢慢溢出来，顺着长刺流进土壤里，孟周仿佛失去痛觉一样，一句句说着，手指往下按的力就加重一分。

　　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后怕和痛恨。

　　“她死了，救我的人死了，最后只有一方土地和墓碑。”

　　孟周哭不出来，长发随风飘荡，目光平静死寂，陷入了死胡同。那里漆黑一片，四面无门，掐住脖子般的窒息环绕。

　　“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我以前就想啊，我要是一个男孩子该多好啊，这样你们就能看重我，像其他父母一样早上叮嘱孩子好好学习，冒着雨接孩子回家，我会有很多很多爱。”

　　她话音一转，“但世上没有如果，现在看来，我总是自我欺骗安慰，我不止一次地想或许你们不是不爱我只是没那么爱我，但长大后我发现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山里的人不愿出去，山外的人施以援手却无可奈何，最终曾经的受害者成了如今的加害者。”

　　那头的周敏对她的话全当耳边风，孟周听到几句粗粝的声音，是孟乐的，正嚷嚷着喊周敏做饭。

　　周敏对小儿子的要求连连答应，从皮夹子里掏出钱给他:“乖崽，先出去买点吃的垫补垫补，回来妈给你炸肉丸子。”

　　说话声由远及近，周敏再次拿起电话搁到耳边，手上不停忙活着孟光的晚饭，对于孟周前几秒刚说的话充耳不闻，更是没好气的说。

　　“那你当年还不是没出事吗？说的那么夸张，现在工作了想摆脱家里？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要是真有本事像你表姐一样钓个金龟婿回来，给老娘脸上添光！”

　　去年过年的时候，表姐带了男朋友给周敏拜年，周敏一听说她男朋友是富二代就羡慕得不行，说表姐命好，她家孟周就没好命。

　　那时孟周过年一个人住在南江，周敏一直在打电话说表姐看人准有本事，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不用愁，接着又呵斥她忘本不孝。

　　“今年过年，你必须回来！听到没有！隔壁陈姨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是个海龟，人家愿意和你处你都高攀！”

　　孟周冷笑，血肉模糊的手指收回，她抬手摸到额角，那里被长碎发挡住，放上去，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她笑，语气很低，淡淡道:“有时候我在想，六年前你但凡再推得重点……”

　　“我也就解脱了……”

　　半米距离，倚在白墙上的男人指尖剧烈颤抖，下颌咬得很紧，他呼吸压抑着，耳边是穿刺爆炸的轰鸣，静静流淌着心尖血。

　　电话挂断了。

　　孟周转过身，四目相对。

　　她顿了下，平静问:“你都听到了？”

第32章 男菩萨

　　临近下午六点，大地迎着落日，沥青路渲染成一片橘子海，金灿灿的光倾斜而入，偷摸着包围着城市上空。

　　风穿堂而入，随着孟周移动的步伐弥散，掀起男人的衣角。

　　沙发上随手放的几本杂志翻飞，纸张间摩擦兑着蔓延的宁静。

　　这会儿，孟周眼角含着泪，无声地哭。

　　“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全听到了？”

　　她嗓子沙哑，烧灼般艰难开口。

　　周敏骂她轻视她时她没哭，让她学着表姐钓金龟婿牺牲自己时没哭，在听到对孟乐一如既往的偏爱时没哭。

　　可一见到他，孟周完全忍不住了。

　　泪水像串线的珍珠，滑过洁白皮肤，最后被他的温柔的吻含咽。

　　“我要是不出来才真是后悔死。”他一次次耐心得吻过她脸上梨花带雨的泪。

　　如果他没有点进去电脑自动云同步的日记，没有迈开步伐推开门，那么就根本不知道她曾经受过的委屈和不见天日独自承担的痛苦。

　　嘶哑的嗓音敲在孟周耳侧，他抱她坐在沙发里，姿势换转，靳九洲仰着头描摹她明丽娇艳的五官。

　　远山眉，杏仁眼，鼻尖挺翘，哭过后一抹红更加惹人疼惜，唇角多了两处深红伤痕，是昨晚他没控制住咬的。

　　他碰着她的鼻尖，感受到无比安心的温度:“我还不知道我们周周儿有这么勇敢的时候呢？”

　　贫瘠枯萎的花田重新浇灌水分，生命力还在勃勃燃烧。

　　她趴在他肩上，锁骨抵着下巴，小声不满道:“我以前也有勇敢过的好吧？别小看人！”

　　靳九洲别开眼，眼眶通红得不行，掺着红血丝，孟周看不到，他继而轻轻拍着她纤弱的背，亲亲女孩的脸颊，“谢谢你。”

　　“谢什么？”孟周垂着眼问。

　　“感谢曾经的周周那么努力勇敢地朝我走来，那么坚强地活下去。”

　　孟周趴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人，听着窗外鸟鸠唧唧鸣叫，树叶子像喝了三两二锅头一样摆着树脖子，叶子哗啦啦抖落下来。

　　她一只手受伤着，但哭着时候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发泄上面，根本没有心思在意到手指的疼痛，等到她哭好了，吸吸鼻子从男人滚烫怀里抽离抬头时才发现。

　　孟周举起来那只受伤的食指，细白干净的如同天上月，此时却被鲜血浸染，伤口不深，但血看着十分吓人，孟周自己也没想到。

　　戳的时候没感觉，是麻木的，怎么现在就特别疼。

　　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细哑，有点撒娇样地伸手往他面前凑，“疼。”

　　小姑娘眼睛是红的，以往脆生生的嗓子变得娇软，羽毛一样挠在人心上，刮一下，他眼神就越发深一分。

　　“疼了才长记性。”他暂时别开眼，说着教训的口吻，动作却是关心的。

　　轻车熟路地从茶几底下柜子翻出医药箱，拿出酒精碘伏想要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