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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亲自登门讨水泥方子那日见过江菱，不过，是抹了药膏、脸儿蜡黄、眉眼耷拉无神的低配版江菱，便以嘲弄的口吻描述了一番，狠狠贬低了一通江菱的容貌。

权将军一听就没了兴趣，这无盐女跟梅氏生得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李大将军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他肯定是想错了。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划过，却又很快溜走。

权将军没有在这抹古怪思绪上纠结太久，就自以为聪明地找到了答案。

既然不是私生女，那就肯定是为了利益嘛。

自老定远侯身死，定远侯府虽然没倒台，但也跟倒台差不多了，门庭寥落，人丁稀少。十几年来，偌大的侯府就只有一堆孤儿寡母，吃老本过活，直到今年才得了个实职，却又碍了陛下的眼，那差事也差不多约等于无了。

这种时候献上能筑城墙、修宫殿的水泥方子，虽然是用的梅家名义，好处大头都在梅家，但，皇帝看在这方子的份上，说不定就能抬一抬手，不继续打压小定远侯呢。

李家商女能拿出水泥方子，是不是还能拿出别的呢？

一问亲兵，对方果然表示，建材作坊还烧出了一种红色的砖，只是质地疏松，一拍就碎，跟青砖完全没有可比性，故而他断定没有价值，当时都懒得追问方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薄薄的叫瓷砖的东西，似乎结合了青砖和瓷器二者的优点，表面光滑漂亮，质地坚硬，铺在地上甚至能反光。这瓷砖是在城外开窑，跟水泥作坊是分开的，所以属下当时没发现，是这两天细心追查才察觉的线索。听说，明天他们就要开始对外卖水泥红砖和瓷砖了。将军您看，这瓷砖方子咱们要不要——”

亲兵琢磨着，瓷砖这东西漂亮，说不定宫里娘娘会喜欢，献上去八成能得赏。

权将军却一脸晦气，又砸了个茶碗：“要要要，要个屁啊！都在陛下那里挂了号的，本将军还能去抢不成？不！你去这么做……她不是要开张做生意吗，咱就让她做不成！”

第605章 藐视君威

江菱离开后次日，建材作坊虽没等到女东家亲自剪彩，却也按计划热热闹闹地开业了。

她这位女东家、后起之秀在甘泉县还算小有名气，前阵子不少商贾都被新到任的权将军坑了一笔钱，心里正憋屈呢，江菱不畏强权的故事就传了出来。消息灵通的甚至还打听到权将军受到朝廷申斥，同日江菱这边却接了黄袍使者的赏赐。

于是，甘泉县大部分商贾都客客气气受邀前来捧场，一来是跟据说献上秘方的李东家套近乎，二来嘛，也是来研究看看能否从中“借鉴”点什么回自已。毕竟，都说这位女东家是个财神童子下凡，做什么什么赚钱，有机会效仿可不能错过。

连海家老爷子都亲自过来，在作坊隔壁的展厅里背着手溜达，惊讶盯着地板看了好一会，才将视线转移到家具上来。

与时下常见的深色家具风格迥异，这间屋子里的家具竟都是浅浅的原木色！

八仙桌换成宽大条案，旁边则是似矮榻又似椅子的方形座椅围着，上面还垫着浅灰色的厚厚坐垫，看着就觉得坐上去肯定很舒服。再配着米白色的地砖、长案底下的素底暗花地毯，以及旁边配套的同色系橱柜、高脚几、插屏等，乃至瓶中插的新鲜花草，虽不是什么名贵花卉，却显得清新又雅致。

海老爷子人老心不老，最喜欢尝试新事物，顿时见猎心喜，扭头问引路的管事：“这桌椅，怕不也是你们东家的主意吧？那丫头人呢，今儿怎么不见她？”

盘二笑着解释：“我们东家有急事出城了，这几日怕是都不在。老爷子火眼金睛，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不瞒您说，这些家具的图样大都是东家亲自画了让木匠打的，说是为了配合新出的浅色瓷砖，不用那厚重的大漆，只上了层清漆。您瞧着，可还能过眼？”

海老爷子一扬手：“这一整套都要了，多久能完工？”

盘二笑得更真诚了，不愧是海家的老祖宗，一出手就是非同凡响，忙不迭表示无须等待，东家早有预备提前打了数套，回头马上连着瓷砖等物一并送到海家。

“只是，贴瓷砖须得先丈量尺寸，备好要用的材料。完了还得通风数日，才能将家具换上。”

海老爷子摆摆手，他又不是心急的少年郎，这几天难道还等不得？

旁边跟着的其他商贾听到这话，凑上来：“盘管事说的水泥，莫非就是前几日李东家接了宫中赏赐的由来？”

盘二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听了一番或真心或假意的夸赞，又笑眯眯引着众人再去看隔壁展厅。

江菱只捣腾了两间大展厅，对应的两种不同家居风格，分别是古典中式、新中式，区别主要在于前者色调更厚重，家具制式更符合时人习惯，还摆上了仙鹤花瓶、如意等吉祥物件；后者颜色清爽，采用了许多堪称大胆的设计。

海老爷子先就近去的二号展厅，而后才去看一号展厅。

结果发现，这一号展厅的家具一眼看过去明明跟家里那些区别不大，细细观察才发现有不少改动，配合地面铺设的新瓷砖，最后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也大为不同，像是更鲜亮些。

于是大手一挥，又买了一大批瓷砖，打算回头把自已院子里的地面全换一遍。

人类的悲欢不能相通，审美各有不同，但大部分人还是能具有天生而来的美商的。

除了少数老古板，大多数人都对展厅中呈现出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赞不绝口，甚至有人为了近距离观察那光滑如镜的地板砖不要面子地当众蹲下，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乖乖！这个就是你们说的那啥瓷砖？怪不得叫这个名儿呢，乍一看，可不就跟那瓷釉一样？”

“你别说，我都能看到自已模模糊糊的影子啦。家中铜镜若是就不打磨，也就比这个清晰一点~”

“你们觉不觉得，这屋里好像比寻常屋子亮堂些？方才在一号厅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二号厅更明显些。大白天的，这都没点灯呢。”

“咦？好像还真是这样！莫非是这瓷砖反光之效？一号厅配的是米色地砖，二号厅则是白色，自然是后者更亮堂……”

有人特地又跑回第一间展厅去对比，细细品味，果然觉察出两者区别所在。

“啊呀，怪不得呢。咱们家地上铺的都是青砖，灰不溜秋的，又没瓷砖光滑能反光，自然而然就显暗了。”

“不止呢，你看旁边的窗，也比寻常窗扉要大一些……”

展厅里除了作接待用的厅堂，还有更私密些的卧室、浴室。

浴室贴了满满的一屋子瓷砖，连白瓷外壳的马桶、浴缸都像模像样地烧了出来。

只可惜她没研究过抽水马桶的原理，现在只能是先还原个壳子，勉强将其跟下水管道连通，用起来倒不需要人力清理，就是串味的问题还在努力解决当中。

不论如何，新马桶本身颜值和触感还是很不错的，色彩本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洁净的词汇，跟其处理脏污的用途恰好相反，仿佛坐上这白瓷马桶解手就比平时蹲红木马桶更神清气爽百倍似的。

白瓷浴缸就更别提了，坐在这么洁白细腻的澡盆中洗澡，很难没有那种觉得自已也成了诗里肤若凝脂的美人的美好幻想。

江菱捣鼓出个排水管道可不只是给木制浴桶作陪衬的，反正马桶都烧出来了，浴缸也就是大一点的白瓷汤盆而已嘛。

“哎哟喂，这个东西一拧真的就出水了！这样一来，以后沐浴岂不是不需要人一遍遍抬水了？”

“可不是嘛，听说还可以灌热水，做两条水管就行~”

“排水也方便，这个塞子一拔就自已流走了。听盘管事刚刚说，下水管也分两条走，脏水就不说了，不那么脏的水则可以拿去浇花草……”

“哎哟喂，我之前听我七舅老爷家做皇商的外甥说，这种东西只有皇宫里才有。那咱们岂不是也能过上贵人的生活了？”

展厅中参观的人一开始还只是面露新奇，也就对瓷砖感兴趣些，新式家具倒在其次。后来看到马桶、浴缸，听到盘管事介绍水管系统时顿时激动起来，议论纷纷。

天啦噜，他们这些排在最末的商贾之流居然能有机会享受皇家的待遇，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本来还惦记着打听秘方的人都有好些看得晕头转向，只顾着找倪管事下订单了。

他们倒不都是体恤下仆的好心人，只是，这些商贾都不缺钱，能花钱让自已过得更舒坦，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他们本来就打算今天过来捧场，就算东西不咋地也要买点刷好感的。现在，东西是好东西，那就更得抓紧下手抢了。

一轮参观过后，展厅里气氛愈发热烈，盘二被围着团团转，手上的小本本和笔几乎没停过。

这时，外头忽然一阵喧嚣，竟闯进来几个军土，为首之人还有点眼熟。

盘二脸皮一抽，收起小本本：“这位军爷，您这是——”

领兵前来的正是权芒的亲兵，面带得意微笑。

“权将军听闻你家作坊今天开张，特来提点一二。那秘方的用处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已经献给朝廷，如何还能用作自家牟利？你们这般作为，岂不是藐视君威？还是说，你们就是故意打着要把那东西卖给外族人的主意，里通外敌啊？”

盘二脸色一白，这厮还真是会给他们扣黑锅，一次比一次过分！

第606章 玉如意

在场诸多商贾看在眼里，神色也为之一变。

他们当中大都隐隐约约听说，那李东家运气好，搭上了一位回乡养病的京城贵妇，靠着后者撑腰，才险之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