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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事与愿违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兰儿以外都打了个寒颤。

陆母揉着额：“我看还是请人来做场法事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必。”陆时舟飞快地拒绝。

他望向落玉斋的方向，恍然想起那天在沈月夕墓前的梦。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宁愿去吓烟儿，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吗？

陆母正想劝几句，陆时舟忽然将手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娘，我要出征了，南疆外族来犯，皇上命我带兵平乱。”

闻言，陆母脸上终是多了分担忧：“可你现在的身体……”

“无妨。”陆时舟语气冷淡，“烟儿的事您处理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却让兰儿跟过去。

落玉斋。

天已大亮，院内却仍旧一派幽静。

陆时舟望着那似是已经死了的梅树，缓声道：“等我出征后，你便去管家那儿领了月例银子走吧。”

身后的兰儿一愣：“将军，奴婢……”

“月夕对你那么好，定不忍你在这里受苦。”陆时舟视线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若我此行回不来了，你替我去月夕坟前上柱香，告诉她，等我下下辈子去找她。”

说话间，他唇角漾出一个悲戚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下辈子就想去找她。

可沈月夕说过，他得托生成女人，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才肯原谅自己。

若能换回她的原谅和心，这样又有何不可。

兰儿想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褥，不由哭了出来。

她跪了下来，朝陆时舟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二月初二。

陆时舟身披甲胄出了府，他翻身上马驰骋几步后又勒住了缰绳。

回头望去，府门外除了下人便是陆母。

一年多以前，沈月夕就是站在陆母所站之地目送自己离开。

她会像刚成婚那般朝自己大声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然而这次，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了。

陆时舟红了眼，忍着喉间的酸涩调转马头朝城门扬鞭而去。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

一份份捷报快马加鞭从南疆送到京城。

敌军因陆时舟的骁勇善战和狠厉手段几次退兵，但陆时舟为了永除后患，直接带兵杀到了敌国边境。

在他的压迫下，南疆不得不派使者进京求和。

初冬过后，陆时舟接到了撤兵的圣旨。

夜阑，营帐内。

阵阵咳嗽从里面传了出来。

副将杜浔端着药走了进去，见陆时舟又拿着一块梅花绢帕看的出神，便劝道：“将军，夜深了，喝了药早些歇息吧。”

他将药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落在那绢帕上。

作为陆时舟的副将，对沈月夕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陆将军总会在夜深时，独自看着一块绢帕垂泪。

陆时舟没有喝药，而是哑着嗓音说着：“一年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京城了。”

甚至还带着让自己和沈月夕彻底决裂的烟儿。

又或许这一切还都要归咎于自己，是他抵不住诱惑，负了天天盼他回家的沈月夕。

杜浔抿抿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

闻言，陆时舟沉叹了口气。

这一年中，他不止一次期盼着自己能梦见沈月夕，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事与愿违，梦里除了无尽的孤寂，再无那故人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 粉雕玉琢

陆时舟端起药，正要喝下去时，喉间忽的涌上一股咸腥。

他面色陡变，吐出了一口鲜血。

杜浔一怔，忙去叫来军医。

陆时舟望着地上那片殷红，眼眶莫名一酸。

兰儿说沈月夕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几乎每天都会吐血，可自己却丝毫不知。

积压在心中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和愧疚像一把把刀在身体游走，痛的陆时舟难以喘息。

军医把着脉，眉头紧紧蹙起。

杜浔有些着急：“军医，将军怎么样了？”

军医收回手：“数月前将军中的毒箭余毒未清，如今毒已经渗入心脉了。”

闻言，杜浔愣了。

军医只是叹气，一脸的束手无策。

而陆时舟却只是面不改色地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三月了。”

听了军医的话，杜浔立刻道：“将军别担心，等回京后启奏皇上，让太医……”

“不必了。”陆时舟深吸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杜浔想再劝几句，却被他的眼神呵止，只能和军医退了下去。

烛火跳耀，风吹着帷帐缓缓飘动。

陆时舟躺在榻上，有些沉重的呼吸微颤着。

他看着掌心的绢帕，泪水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

“月夕，我很快……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自己只有三月可活，陆时舟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种解脱感。

一种终于可以去赎罪的放松感。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绢帕温柔地贴在胸口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舟才隐约有人在说话，没等他睁眼，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还睡，天都亮了。”

陌生的声音让陆时舟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他立刻睁眼坐起身，冷冷看着眼前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你们是谁？”

听他这么说，穿驼色麻衣的男子竟然扯了扯他的耳朵：“昨儿个摔跤把脑袋摔迷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因着他的举动，陆时舟脸当即拉了下来。

从小到大，连他爹娘都没揪过自己耳朵。

正当陆时舟举起手要给眼前不知轻重的男子一拳时，那明显小了一大圈的手让他一愣。

他愣愣地张开手掌，手不只小了，掌心和虎口的茧都没了。

陆时舟心一沉，有些急躁地站起身，又发现自己竟然比眼前的两个男子还要矮上一个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在军营里吗？

“赶紧的，你再偷懒小心被罚月钱。”

男子半拖着陆时舟走出房间，一路穿过长廊，走过两道葫芦门，进了一个临湖的院子。

陆时舟整个人都怔住了，以至于一反常态地听话地跟在他们后面。

等到了地方，男子扔给他一把短镰，指着地上的杂草：“一个时辰内把这些清理干净，小心着点花，不然小姐会生气的。”

说完，男子便转身走了。

陆时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紧蹙着眉，走到湖边低头一看。

水中的倒影俨然是自己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又是哪儿？

正当陆时舟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你小心掉进去。”

他转过身，浑身一怔。

那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粉雕玉琢的女孩，一身藕荷色琢花裙，杏眼樱唇，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担忧。

陆时舟愣愣看着女孩的脸，喉间一紧。

“月夕？”

第二十三章 下等奴才

眼前的女孩有着和沈月夕一模一样却多了分稚嫩的脸。

陆时舟紧皱的眸子颤了颤，欣喜跃上心头。

是沈月夕，真的是她！

“月夕！”

他无法自持地朝日思夜想的人跑去，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把道歉和爱意说千百遍。

可就在陆时舟即将靠近时，一只手突然将他推开。

“大胆奴才！”

一个年长的丫鬟将女孩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等着被她推开陆时舟。

陆时舟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神色微滞。

奴才？

她说的奴才是自己？

“香雪，你别这么凶。”

女孩绕开丫鬟，走到陆时舟面前蹲下，眉眼弯弯：“你是新来的吧？我不叫月夕，我叫慕筠瑶。”

闻言，陆时舟心一震。

慕筠瑶？这不是沈月夕的真名吗？

香雪紧皱着眉将慕筠瑶轻轻扶起：“小姐，您怎么能蹲下跟下等奴才说话呢。”

听着这话，陆时舟眸色一冷。

这丫鬟一口一个奴才，叫的他心生怒意。

可未等他发作，慕筠瑶突然道：“我有点冷，你去帮我拿件衣裳来。”

香雪犹豫了瞬，警告似的看了眼陆时舟才应道：“是。”

等她走了，慕筠瑶立刻望向陆时舟：“地下凉，快起来吧。”

陆时舟回过神，慢慢站起身，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眼前女孩的脸。

他攥紧了拳，哑声问：“你叫慕筠瑶？”

慕筠瑶点点头：“你呢？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陆时舟一噎，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刻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也不敢相信。

他暗自掐了下自己大腿，疼痛感告诉他这真的不是梦。

“你怎么了？”慕筠瑶疑惑地看着他。

陆时舟僵硬地摇摇头：“我叫……陆时舟。”

“陆时舟，陆时舟……”慕筠瑶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而后笑了笑，“我第一次听见下人的名字这么好听的。”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陆时舟心中泛涩。

是不是老天爷可怜自己，让他还能看看沈月夕，哪怕眼前的人只是和她长得一样。

香雪拿着衣裳走了来，见两人远远站着才展开了眉头。

她将衣裳披在慕筠瑶肩上：“小姐，老爷还在等您了，快走吧。”

慕筠瑶点了点头，看了眼陆时舟后才离开。

陆时舟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愣。

午膳时，他才得知现在的情况。

此地并非京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