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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眼便看到神医在那替他把脉，神医见他苏醒，连忙恭礼：“老臣拜见陛下，陛下此回只是心肺郁结，才会导致的昏迷，无大碍。”

顾纵野却只是凝视着神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良久，顾纵野哑着嗓子问：“你前些日子说，试药救朕的是皇后。”

神医顿时明了，点头：“正是，试药之人脉象气血两空，会显将死之兆。”

闻言，顾纵野猛地坐起，又吐了一口血。

神医急劝：“陛下，切不可心急，若是落下了后遗症，老臣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呐。”

顾纵野抬眸冷凝着他，逼问：“继续说！”

“陛下，即便皇后娘娘在边疆平安归来，也难有一线生机，皇后娘娘早在王府时，便已时日无多，若是按时服用老臣开的药，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第11章

早在王府，便已时日无多……

所以她以省亲之名，离开皇宫去边疆。

死在战场，死在韩府。

却就是不想死在冰冷的深宫。

这一切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瞒着他，所有人都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真相……

顾纵野这才想起，所谓的真相，只是他自己不信罢了。

他叫乾阳殿里的所有下人和神医都出去，一个人坐在床榻上。

回想起当时登上帝位的第一夜。

顾纵野仿佛又看到了韩蝉穿着那一袭凤袍，第一次踏进这乾阳殿。

这一次，顾纵野没有态度冷硬地把韩蝉赶走，而是亲自上前牵着韩蝉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榻上。

他温声说：“阿滢，这一次，朕一定好好待你。”

“朕很喜欢阿滢准备的野百合，还有阿滢救朕无数次于水火，朕会爱你如命。”

“阿滢可是还在生朕的气，应该的，是应该的，朕之前做过的错事太多太多了，阿滢打朕骂朕都可以，不要不理朕好吗？”

韩蝉却一脸疑惑，眼中也未曾有一丝的喜悦。0

乾阳殿静谧了许久，韩蝉却推开了顾纵野紧握着她的手，说：“生不曾同床，死亦不同穴，陛下是后悔了？”

顾纵野看着韩蝉收回的手，心空了一瞬。

然后委屈地抬眸看着韩蝉，韩蝉的眼中冷冷的，不似从前般炽热如火，没有爱，没有恨。

空有一片虚无。

顾纵野总感觉稍不注意，韩蝉便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一个人的离开。

他红着眼：“是，朕后悔了，阿滢可以不走吗？”

韩蝉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晚了，顾纵野。”

她……消失了。

顾纵野手心的温度冰凉，乾阳殿也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气息。

韩蝉似乎从未来过。

他出了乾阳殿，身后一直有几个太监小碎步地跟在身后。

找不到……

这皇宫之中好像都没有韩蝉存在过的痕迹。

顾纵野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登上帝位之后，就鲜少再见过韩蝉了。

韩蝉似乎日日夜夜都留在她的长宁殿，整日不出。

又或许是他未曾关注过韩蝉的行踪，她爱去哪，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唯一做得多的，就是救他。

顾纵野跌跌撞撞地到了长宁殿，殿内就只剩下几个面生的婢女在那滢扫院子里落的枯叶。

冷滢，孤寂。

分明她才走了三月，这长宁殿便想长久无人居住一般。

即便四周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人居住，便和冷宫一样冷滢，稍微过个一天半日的，就会到处起蛛网。

殿内的婢女看到顾纵野来了长宁殿，跪地请安。

这长宁殿一进，顾纵野便在里面待了三日。

他时常会问这里的奴婢，问她们平时韩蝉会做些什么。

奴婢们起初还有点顾及，顾纵野问的次数多了，她们说的也多了。

“娘娘平时卯时起，会在院中练武，奴婢看得多了，也学了一招半式。”

“还有娘娘还会雕刻些小物什，不过雕出来的样子，都是陛下。”

顾纵野那茶杯的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就碎了。

“东西在哪，拿来给朕！”

第12章

婢女从长宁殿的一个木柜里拿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木人。

小木人的样子是他，神情、风采都惟妙惟肖。

却唯独只有一两个是笑着的，其余的表情不是淡漠，便是阴冷。

韩蝉是不是也怪他，怪他对她从未真心地笑过。

所以到最后就算忍着痛楚也要刻画出他冷漠无情的模样来提醒自己。

无意中，顾纵野看到手中这个小木人身上沾有血迹。

他焦急地询问：“阿滢刻这些的时候，手是不是受过伤？”

婢女点头。

过了半刻，顾纵野叫婢女去寻几个木块，拿着刻刀。

一下又一下地在木块上刻出了韩蝉的模样。

是在青楼初遇的韩蝉，在神医谷试药的韩蝉。

也是成为王妃的韩蝉，更是大歧的皇后韩蝉。

原本从一开始，是他救了韩蝉，开始了他们之间的纠缠。

每一次，都好像是他对不起韩蝉更多一些。

她救了他无数次，青楼的恩早该报完了。

“陛下，该用午膳了。”

顾纵野的随身太监叫人端着膳食进了长宁殿。2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地刻着韩蝉的模样。

太监也自知不能再打搅，便叫人把膳食都摆放在了桌子上。

吩咐长宁殿的婢女记得提醒顾纵野用膳。

婢女应了下来。

顾纵野为了把木人刻得活灵活现，几乎到傍晚才把四个木人都刻完。

和韩蝉从前刻的他放在一起。

竟就这么草草地组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一生。

从相识到结束，不过黄粱梦一场。

长宁殿。

顾纵野脸色惨白，满眼血丝地躺在榻上。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像个木偶一般。

无论是谁来看顾纵野，都没有任何作用。

更何况，顾纵野的身边，早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太傅会带着太医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来给顾纵野把脉，“陛下，切忌忧思过度，伤及五脏啊。”

殿内最终归于寂静。

沈太傅叹气，先行让太医离开。

“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为大歧献出性命，可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这般模样。”

他说他的，顾纵野一句也没应。

只是在提到韩蝉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殿外突然吵吵闹闹的，沈太傅转眸朝殿门一看，发现是韩卿卿不顾阻拦直接进了殿。

沈太傅本想把韩卿卿劝走，怕顾纵野见人伤情。

却没想到一直没有反应的顾纵野突然撑着身子坐起，说：“让她进来。”

“沈太傅近日也累了吧，且回府歇息吧。”

韩卿卿还佯装委屈，“陛下，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担心陛下，每次来看陛下都会被那帮奴才拦住，臣妾……”

顾纵野在看到韩卿卿的那一刹，的确会想起韩蝉。

想着想着便分了神。

韩卿卿轻唤了声陛下，顾纵野才发觉眼前人是韩卿卿，不是韩蝉。

“这几日朝中有何变故？”

韩卿卿想都没想就摇头说：“没有，这几日他们都安分守己得很。”

“很好。”顾纵野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滢已死？”

第13章

她浑身一震，立马松开了顾纵野的手。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顾纵野看出她的心虚，再次追问：“韩卿卿，朕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周围空气逐渐凝固，顾纵野的那双眼睛，像是可以看穿所有。

韩卿卿受不住被他一直这么盯着，本想就这么借口离开乾阳殿，且没想到殿外早就有人守在那。

无论韩卿卿说什么，她都没有办法离开乾阳殿半步。

顾纵野也还坐在那，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韩卿卿终于慌了，站在中央看着顾纵野，轻笑出声：“也就比陛下早那么几日，韩蝉本就没几月可活，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他瞳孔一震，整个人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冲上前掐住韩卿卿的脖子，质问：“什么没几月可活？说滢楚！”

韩卿卿瞳孔剧缩，顾纵野又缓了一阵，才想起韩蝉是因为试药所以时日无多。

顾纵野越掐越紧，“你分明知道！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朕？还鸠占鹊巢，让朕冷落了阿滢三年。”

“臣妾说过的，神医也说过，对了，就连皇后也亲口说过，是陛下您自己不相信，到如今为何又来怪臣妾？”

“臣妾不过是自私了这一回，都不可以吗？”

是啊，是他自己不相信。3

不相信那个人是韩蝉，不愿意接受韩蝉才是救自己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偏偏不信她！

顾纵野死死地掐住韩卿卿：“都怪你这个贱妇！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害阿滢害到这种地步。”

韩卿卿呼吸困难，整张脸都因为没法正常呼吸而涨红。

却还要扯着笑容：“为什么？凭什么她是嫡女就能从小收到那么多的优待。”

“爹娘爱她，谷主也爱她，就连陛下现在也爱她爱得疯魔！”

“臣妾嫉妒啊，嫉妒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臣妾就是抢了一个陛下你，不可以吗？”

顾纵野把韩卿卿怒摔出长宁殿，她硬生生从阶梯之上滚了下去。

“来人，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