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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窈宁摇头。

他第一次去宰相府是太久之前的事了，那时的沈窈宁只有几岁大。府里总是会来很多客人，她根本不知道谁是谁，所以更不可能记得他跟自己说过什么。

这回换作柳慕云苦笑，他就知道她不会记得。

无妨，那他就再说一遍。

“我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娶你的。”

沈窈宁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紧接着当初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被柳慕云这样一说，她全都想起来了。

当时父亲在大厅接待宾客，沈窈宁在院子里跟丫鬟们玩毽子，结果不小心踢到了树上。由于实在是太高，府中的下人们都一筹莫展。

正当沈窈宁难过大哭时，来了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

沈窈宁并没有见过他，只记得他长得特别好看。

少年过来问她为什么哭，她抽泣着指了指树上的毽子。年幼的沈窈宁本以为他也不会有办法，谁料他却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哭了，我就帮你拿下来。”

沈窈宁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跟他拉钩约定了。

然后就看到少年麻利地爬上树，帮她把毽子取了下来。

“给！”他如约将毽子递到沈窈宁的面前，笑容灿烂又纯粹，眼里似是有星光闪耀。

沈窈宁愣愣地接过毽子，早已忘记哭泣。

眼前的少年小心地用帕子帮她擦干眼泪，用稚嫩却稳重的声音说道：“你笑起来更好看。”

沈窈宁作为宰相之女，早已习惯被人夸赞。却唯独只有他的话，让她感到如此雀跃。

“你是谁家的公子？”

少年故作成熟，“你问我的名字，是想跟我当朋友吗？”

沈窈宁点头。

对方却立马说道：“可我不想跟你当朋友。”

眼看沈窈宁瘪了瘪嘴又要哭，少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认真说道：“我想让你嫁给我，可以吗？”

“嫁给你？”

“是的，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沈窈宁重新露出了笑脸，“好！”

“那就约定好了，等我长大了就来你家提亲！”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以后我是要当将军的。功成名就之时，定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小年纪的两人，都已经在心里认定了相伴一生之人。

次日沈窈宁听爹爹说皇上给她和大将军的儿子谢淮安赐婚时，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竟是完全搞错了。

第二十五章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沈窈宁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慕云，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说，当初那个和我约定的人……是你？”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柳慕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难道以为……”

沈窈宁的眼泪已然失控。

难怪几年后见到谢淮安时，感觉他的性格变了很多，对自己的态度也那么冷淡。

沈窈宁只当他是久别重逢不好意思，但要让她主动去问他是否记得当年的约定，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起初她会觉得难过，可久而久之也就不纠结这些，反正两人以后注定是夫妻。

所以即便谢淮安再也没露出过记忆中那灿烂的笑容，沈窈宁也没太过在意。毕竟他是自己认定了的丈夫，无论如何，她都会守在他身边。

但现在才告诉她，这一切从一开始竟都是错的。这让沈窈宁如何能接受？

“我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第二天爹爹跟我说，皇上把我赐婚给了大将军的儿子，我以为……”

柳慕云彻底沉默。

由于那时他的父亲还不是太尉，一家人也并未住在京城。跟沈窈宁定下约定的第二天，他就跟着父亲出城回府了。

好不容易等到柳府步步高升，举家搬进京城时，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

从未忘记过约定的柳慕云，满怀期待去宰相府找沈窈宁，却没想看到她对着另个少年眉开眼笑。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和少将军谢淮安早已被皇上赐婚。

当柳慕云再度站在沈窈宁面前时，从她看自己茫然的眼神里，柳慕云确定了。

当年那个和她约定终生的小姑娘，已经彻底不记得他了。

后来的相处中，柳慕云无数次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的约定。可每当看着她天真纯粹的面孔，和投向谢淮安爱慕的目光时，他所有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罢了，只要她幸福就好。

就连柳慕云隐瞒身份来到宰相府当门生，也只是为了有正当理由多看她几次。

直到看她满脸欣喜嫁进了将军府，柳慕云也放下所有执念远去战场。

如若不是这次听说宰相出事，他也根本不愿回来。

没想到却意外得知她在将军府的种种遭遇，此时的柳慕云只恨自己回来得太晚。

当所有真相都被摆在眼前时，两人一时间都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柳慕云先开口打破沉默，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直接喊丫鬟就是。记住，可别再寻死了。”

各种情绪在脑海中缠绕在一起，他确实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直到柳慕云离开后，沈窈宁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两人都一夜无眠。

沈窈宁更是流了整夜的泪。

她经历那一切后终于心如死灰选择离开，却被柳慕云救了回来。

还得知她才是当初那个如阳光般耀眼的男孩。

但一切的一切，都发现得太晚了。

是她先辜负了柳慕云。

或许……他们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而她，也不配得到幸福。

这样的自己，活着也是一种拖累。

第二十六章

次日清晨，沈窈宁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好，前去找柳慕云告别。

“你打算去哪里？”见她两手空空，柳慕云就知道她仍是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沈窈宁早已想好说辞，“去我外祖母家。”

这句话被柳慕云毫不留情地戳穿，“据我所知，他们家在离京两百里开外，你没带一点盘缠和换洗衣裳，打算怎么过去？”

“我……”沈窈宁只好闭嘴。

柳慕云又问道：“你是不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跳湖或跳崖？”

沈窈宁无言。

“那你挑地方吧。”

沈窈宁猛然抬头，她本以为柳慕云会好好劝她，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柳慕云解释道：“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结果你刚过来就一心寻死，我也只好随你去了。”

沈窈宁诧异，“可我已经嫁过人了，而且我现在……一无所有。”

一想到爹爹哥哥他们的死，沈窈宁的眼底就是化不开的悲伤。

“但我对你的喜欢与这些都无关。”

沈窈宁愣住。

她从未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喜欢二字。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面上也有几分发烫。

好在柳慕云说完这句后也没有再逗她，而是正了正脸色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打击太大心灰意冷。但我向你承诺，世上有趣且值得去经历的事还有很多，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

沈窈宁沉默，这十几年来，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围着谢淮安的。

如今一无所有后，再回想起来，她竟不知道自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