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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渊没有说话。

他看着孟晚凝的笑脸，忽然伸手将她捉到了自己怀中来。

孟晚凝一怔，“殿下？”

“嗯。”

墨渊沉沉地应了一声，因为刚醒，声音还有点哑：“别动，让我抱抱。”

墨渊箍着她的手臂十分的用力，勒的她甚至有点疼。

他梦到孟晚凝憎恨的眼神，梦到她尖叫着说死也要离开他，让他不许靠近！

那些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全成了噩梦。

孟晚凝没有推他。

她想了想，素白的手一下下轻轻拍在墨渊的背上，下巴也蹭了蹭他的肩膀。

这无声的安抚稳定了墨渊的情绪，让他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许久之后，他把孟晚凝放开。

“做梦了吧？”孟晚凝笑着说道：“梦里的事情不必太当真的，我也经常做梦。”

墨渊定定地看着她：“你会梦到什么？”

“我啊？”孟晚凝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梦到的都是些很离奇的事情，比如爷爷长命百岁成了老神仙。”

“比如我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药材能起死回生，还梦到我娘回来找我了。”

“并且啊，她还跟十几年前一个模样，出门逛街，别人还说咱们是姐妹呢，我也会梦到百善堂开遍乾国各地，救死扶伤，还有船行也做的风生水起。”

她还梦到，自己和墨渊前世那短暂又很甜蜜的半个月里，他笨拙又热烈的爱。

“你的都是美梦。”墨渊扯了扯唇，“而我的，多是噩梦。”

明无说：“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是不好的事情，是噩梦，那就忘掉它，你平时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开心的事情，睡梦之中看到的便都会是美好。”

“美好的事情……”墨渊慢慢地重复着。

可他这两世，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事情，值得被想念。

瞧着他那迷茫之中略带苦涩的表情，孟晚凝的心里忽然揪成了一团。

她忍不住双手捧起他的脸，“与我在一起不是件美好的事情吗？”

墨渊失神地看着她：“当然。”

只是他怕，这份美好未必持久，会被自己搞得七零八碎消失无踪。

他对任何事情都有策略，有进退，有自信。

但在对待孟晚凝这件事情上，他毫无自信，毫无策略，不知进退。

“那就多想我，想我们一起的时候。”

孟晚凝认真地与他说道：“我不能让殿下的记忆里全是美好，但我会尽力，让殿下想到我的时候，记起的都是开心快乐的事情。”

墨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将她又圈回了自己的怀中。

“小姐，画舫的饭菜送到了。”外面响起彩月的声音。

孟晚凝没有开口，也没有催促墨渊放开自己，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相拥着。

彩月倒是也很懂事，问了一声不见回应便退下了。

片刻后，墨渊主动将她放开，“你饿不饿？”

“还好。”孟晚凝笑道：“不过啊，饭菜放凉了便不好吃了，我让彩月送进来吧。”

“嗯。”

墨渊点了点头。

两人安静地用了午膳，待到彩月将碗碟收走后，孟晚凝的手忽然抚上墨渊眉心那个隐隐有疤痕的位置。

墨渊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孟晚凝却在这时候倾身上前，在他那伤痕上轻轻落下吻，辗转了好一会儿，她才坐回自己位置上去。

“刚才我便想这样。”

孟晚凝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只是怕吵醒你才忍住的。”

墨渊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下次别忍，直接吵醒我。”

这样，或者他便连噩梦都来不及做呢？

他说这话时的模样竟然有些可爱，孟晚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记住了。”

孟晚凝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问：“你下午可忙吗？”

“不忙。”

墨渊几乎是反射性地说。

“那好。”

孟晚凝说：“我下午不去船行了，让人把图纸送过来查看，你下午在这儿休息一阵子吧，我瞧你好像没怎么睡好。”

墨渊的确没事，事情都被他大半早上爬起来处理完了。

本来他还想，下午随孟晚凝一起去船行呢，现在可好，省了。

他也的确有点累，便接受了孟晚凝的建议。

这房间的内室原本是孟晚凝休息用的，床褥也是粉嫩的颜色，墨渊想一想自己靠上去的样子，就觉得有点不适，最后，他放弃床榻，选了靠窗的软椅侧躺了上去。

孟晚凝过问了李杏林一些琐事之后，也有些困乏，便靠到了床榻上去。

就这样，两人同室而眠。

墨渊也睡了自重生而来第一个好觉。

睡得太沉，甚至于孟晚凝何时起身他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外面已经日暮西斜，他竟然睡了三个时辰不止！

76、成吨的酸气

他自记事起，都好像难得睡这么久！

屏风外面传来孟晚凝和一个男子的声音。

墨渊回过神来，视线骤然往外，隔着屏风看到孟晚凝此时坐在黄花梨木的方桌边上，手中握着笔，正在勾画。

一个身穿白色宽袖劲装，身姿俊挺高大的男子立在孟晚凝的身侧，时不时会在纸张上指两下。

隔着屏风，墨渊看不清楚男子的脸，但却已经意识到那是谁了——

沈清辞！

自己竟然睡得这样沉，连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帆如果采用这个样式，船在水面上的速度会快一倍不止。”沈清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赞叹，“大小姐太聪明了，若是旁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办法。”

孟晚凝失笑一声，“清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我只是说实话。”沈清辞认真地说道：“大小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子。”

“虽然是拍马屁，但是挺中听的。”孟晚凝咯咯娇笑了两声，将图纸小心地拿起，交给沈清辞：“喏，最近江面上封了，也不能出镖，正好借着这个时间，将商船改造。”

“是。”

沈清辞把图纸接了，不露痕迹地朝着屏风后看了一眼。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他已经察觉到里面的人醒来，正在用一种阴沉且敌意满满的视线盯着他。

沈清辞知道那人的身份。

但那个身份，不能阻止沈清辞打心底里排斥他。

沈清辞将视线收回，温声问道：“大小姐，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不用了。”孟晚凝起身说：“你回镖行吧，我自己会回去的。”

“……”

沈清辞沉默片刻，只得说“好。”

孟晚凝送他出门，一边与他说了几句注意事项。

屏风之后的墨渊无声地站起。

当他迈步出去，看到孟晚凝和沈清辞站的很近很近，孟晚凝淡紫色的衣袖扫在沈清辞的白色劲装上，沈清辞的袍角也抚过孟晚凝的紫色裙摆时，墨渊心里嫉妒的发了疯。

他心里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分开！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出了一道气劲，门边的灯架朝着孟晚凝和沈清辞中间砸了过去。

“小心！”沈清辞反射性地想拉住孟晚凝的手腕，将她护住。

但孟晚凝的身体却被一道浑厚的吸力往后带去，转了个圈，扑到了墨渊怀中。

啪。

灯架倒在地上，里面的灯油洒了一地。

“殿下？！”孟晚凝错愕地看着墨渊。

墨渊僵了一下，没有去看沈清辞，视线落到了孟晚凝的脸上。

他的眼底含着几分不自在，“我……我看灯架倒了……”

“这样吗？”孟晚凝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倒地的灯架。

那是个六角桶状立式的灯架，摆在那儿都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倒过，今日怎的莫名就倒了？

沈清辞将灯架扶了起来。

听到响动的彩月也跑了过来。

孟晚凝想了想，朝两人说道：“沈总管，你先回去吧，彩月，帮我准备些糕点送来。”

“是。”

彩月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沈清辞深深地看了墨渊一眼，才转身离去。

屋中便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孟晚凝轻轻拍了拍墨渊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先放开我。”

墨渊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挫败地闭上眼，他没有放她，而是将她抱紧了几分，声音无力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高兴……所以失手。”

“因为沈总管——”孟晚凝试着问：“对不对？”

墨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刚才叫他清辞！”

几个字他说的硬邦邦的，每一个字里都含着成吨的酸气。

“我们认识都八年了。”孟晚凝忍不住解释道：“平时在外面，我都是唤他沈总管，私底下才叫名字，因为他是信得过的朋友。”

这解释，却没让墨渊舒展眉心。

他很慢很慢地说：“八年了。我与你也不过是两年前观澜湖才见过一面。”

孟晚凝哭笑不得。

她怎么也没想到，墨渊竟然会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