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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言，皇上顿时明白了，他叹声道：“我大魏国，怎么会出你这心慈手软之辈。”

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让沈灵瑶心如锥刺。

她含泪跪下，磕着头：“孙女有罪！”

皇上喘着粗气，似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行动着。

他从被褥里拿出一块令牌，强塞进她手中。

“朕私下培养了数千死卫军，他们暗藏皇宫境内，若季川柏反叛，你即刻将其绞杀！”

第九章 毒誓

沈灵瑶脸色霎时苍白一片，一字也说不出。

弥留之际，皇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你难道要朕死不瞑目吗？”

沈灵瑶红了眼，一遍遍重重地磕着响头。

看着这样的沈灵瑶，皇上并未心软，他咬牙竭力说着：“朕……要你当着朕，和天下的面起誓，若你违背，当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殷红的血从额头划过眼角，沈灵瑶怔怔地看着皇上，心底猛颤。

最终，她不忍他含恨而终，缓缓抬起手，起誓！

“轰隆——！”

一声雷响，丝丝冰雨而至。

皇上听着沈灵瑶起誓完，终归合上了双目，重重地倒在龙榻之上。

望着垂在榻边枯瘦的手，沈灵瑶紧皱的瞳眸颤抖着。

强忍许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

她攥着令牌，踉跄起身，将额头的鲜血擦去，走出内室。

雨落雪中，寒意刺入每一寸的血肉中。

沈灵瑶几番吞咽悲戚，低哑道：“皇上，薨了！”

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和嫔妃们齐齐跪倒，哭声连连。

伴随着冬雷轰鸣，宏大的丧龙钟被敲响。

沈灵瑶踩着残雪，淋着雨一步步往外走。

她呆滞着脸，望着偌大的皇宫，不知何时是归期。

不过一刻时间，厮杀之声遍布宫中。

沈灵瑶隐约察觉到将要发生何事，她紧攥着手中的令牌，微微颤着。

乾武大殿之下，季川柏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一众士兵。

沈灵瑶孤身站在殿前，看着他和一众反叛的人，目光凄然。

永昌永昌……皇上说，给她赐的这个封号，是想她能够让魏国永世昌盛……

可如今，她怕是做不到了。

季川柏见沈灵瑶额间受伤，面色苍白如纸，心微微一紧。

然仍旧是冷着脸道：“臣接到宫中密报，皇太女弑君夺位，来人，将她抓起来！”

闻言，沈灵瑶眼眸低垂，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撞上那死寂的眼神，季川柏不知为何，心底猛地一窒。

……

庆隆二十七年，冬。

皇太女沈灵瑶弑君夺位，被关押天牢。

三日后午时三刻，将于午门外处斩。

天牢。

沈灵瑶坐在角落中，望着墙上一小扇窗，眸光黯淡。

她曾出生在天牢、自幼跟着养父在牢房长大，而如今临死前又回到了这里。

二十二年前。

她亲生父亲当朝太子，被人诬陷谋反，被至亲皇爷爷亲手了结！

而如今她又被同样扣上了谋反的罪名，给她扣上罪名的，是她的夫君！

“提邢司大人。”

狱卒的声音将沈灵瑶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头望去，只见着正一品官袍的季川柏走了过来。

沈灵瑶眸色寂寥，她见证了季川柏穿素服俊美、穿县官官服高大挺拔，而如今，看着一身紫棠色赤金线长袍的他，竟是如此的陌生。

牢内，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季川柏看着沈灵瑶苍白的脸，还有额间未愈的伤，终归先走上前。

他俯身，大手落在她伤处旁：“怎么弄的？”

沈灵瑶不说话，只是睁着泛红的眼望着他。

季川柏依旧耐着性子，拿出药给她擦拭，轻声道：“你放心，三日后，本司会让人顶替于你。那时，皇太女已死，你还是本司的夫人。”

这般温柔的话却像一根长刺，刺进了沈灵瑶的喉中。

第十章 刀落

大牢之外，寒风凛冽，冰冷的雨还在下。

丝丝凉风入骨，一刻后，沈灵瑶看着季川柏熟悉的脸，哑声问道：“萧寒，我们回凉州去，好不好？”

闻言，季川柏擦药的动作一顿。

他收回手，淡淡道：“回凉州作何？如今本司执掌朝政，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沈灵瑶心底一抽，眼中掠过几许痛意。

她垂眸不再说话。

季川柏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又拿出一白瓷瓶。

正是沈灵瑶一直收着的梁左相给的药。

“你不说偶感风寒吗？我把药带来了，牢房里湿气重，你要多注意。”

沈灵瑶看着那药瓶，眸光一震，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看着季川柏，颤着手接过：“好。”

待季川柏走后，沈灵瑶痴痴看着那药许久。

她一直将它收着，藏着，就是想装作不见，不闻，然而现在她才惊觉，养父说得对。

在其位谋其政，责任越大，身上的担子则越重。

她没能护住魏国，愧对列祖列宗，怎能苟活于世！

沈灵瑶噙着泪，仰头将整瓶药喝尽。

药入喉中，苦涩不已，这药一时半刻还不会发作。

她忍着满口的苦意，从怀中掏出皇上给的令牌：“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牢房狱卒顷刻被抹杀。

几个黑衣人跪在牢外：“主子。”

沈灵瑶抬眼看向他们，语带倦意：“三日后，我要你们帮我办一件事。此事办成，你们便可重归自由！”

……

三日后。

寒风卷着暮雪扫着整个京城。

沈灵瑶被蒙着头捆着手推上囚车，押赴午门。

季川柏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见那跌跌撞撞而来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不适。

但想着不过是与沈灵瑶身形相似之人，况他已吩咐人将沈灵瑶送出天牢，便没有在意。

沈灵瑶跪在刑台上，单薄的身子颤抖着。

三日来，毒药已渗透五脏六腑，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无数蚂蚁啃噬着。

鲜血顺着她的口鼻不断地流下。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可她似是看见养父逆着一束温暖的光朝她走来。

她弯了弯唇角，恍若忘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沈灵瑶知道，从她成为永昌郡主时，就注定了她为人棋子的命。

皇上虽立她为皇太女，也不过是为了赎清他错杀太子的罪过。

后来，又想借她的手除去季川柏。

而季川柏，曾经是爱她，可如今却当她是争夺权力的工具。

只有养父，即使是死，也是为了自己。

她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养父……

鲜血滴落在素色囚服上，染的衣襟一片LJ殷红。

望着刑台上那不断淌血的人，季川柏眸色一紧。

他心中隐隐不安，起身想上前查看，然而方走一步，一旁官吏提醒道。

“大人，午时三刻已到。”

闻言，季川柏脚步顿住，转身回到座上。

伸手拿起监斩令，向前一掷：“斩！”

令牌落下。

刽子手揭开沈灵瑶头上的黑布，手起刀落。

刀光之下，季川柏看到的赫然是沈灵瑶满是鲜血的脸！

第十一章 晚了

沈灵瑶微仰着头，面如死灰。

刀风间，她只听见季川柏惊惧嘶吼道：“住手——！”

天旋地转，世间一切都似君臣颠倒了过来。

沈灵瑶浸血的双眸怔怔望着朝她狂奔而来的季川柏，心在此刻忽地多了抹怨恨。

季川柏，是你负了我！

“轰隆——！”

冬雷再至，银白的雪上淌着温热的血，凄怆哀恸。

伴着风刀，季川柏跪于刑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香消玉碎故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

晚秋渐凉，寒意微刺。

京城西北角一府内，小厮正送走从宫中来宣旨的总管公公。

几个丫鬟急匆匆地捧着品红缕金凤湘色滚边袍、玉锦鞋及点翠首饰入了院子。

“夫人，宫服已到。”为首丫鬟低头恭敬道。

一袭古烟纹碧锦裙的沈灵瑶抬眸望去。

深邃的目光落在身前这套极致奢华的郡主宫服上。

她站起身，抬手轻抚着一枝点翠步摇。

这可比季川柏送她的那枝金步摇贵重多了。

“放在这儿吧。”

沈灵瑶收回视线，屏退丫鬟后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铜镜中，一张清丽红润的脸上面无表情，而往日温润的眼眸多了几分茫然。

食指自鬓角缓缓向下，停至嫣红的唇上。

沈灵瑶杏眼一眯，微微失了神。

她本以为自己命丧断头台，不想竟回到了一年前被封郡主那天。

经过几番确认，她才接受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沈灵瑶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海棠树叶凋零殆尽，枯枝映着余晖，平添了一丝荒芜。

她目光又落在右侧的床榻上。

季川柏还未回来。

如果她没猜错，如今的他应该正暗自培养党羽，甚至还和萧颜……

沈灵瑶眼神一暗。

但一切还来得及，季川柏羽翼未丰，萧颜也还未进宫。

更重要的是，养父还未死……

她心恍然一疼，在忆起他的惨死，心中的怨怼更多了几分。

亥时过半。

刚回府的季川柏见厅内还陈放着皇上赏赐给沈灵瑶的东西，眉头一蹙：“把这些东西搬下去。”

话毕，便往院子去了。

只是才进院内，未展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房中不同与往日地漆黑一片，桌上没有那总会为他照路而留着的烛火。

季川柏心有疑惑。

难道沈灵瑶不在？

他大步跨了进去，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只见沈灵瑶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季川柏眸色一沉，他摸着黑褪去外衫后躺了上去。

习惯性了伸手一捞，将那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

沈灵瑶并未睡，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川柏。

“没睡？”季川柏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哑。

沈灵瑶暗自深吸一口气，并未闻见那股让她酸楚的香味。

她阖上眼，语气平淡：“你忙了一整日，快歇息吧。”

季川柏一愣。

他总觉着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但困意渐渐袭来，他搂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