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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
见到晏圣凌,桑奚宁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晏圣凌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晚.晚.吖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桑奚宁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晏圣凌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柳水瑶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晏圣凌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桑奚宁。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穆无忧,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水瑶都同我讲了,你与穆无忧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桑奚宁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桑奚宁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柳家受牵连败落,晏圣凌将柳水瑶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柳水瑶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桑奚宁住了许久的主屋,柳水瑶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晏圣凌便直接让桑奚宁搬去了偏院。
柳水瑶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晏圣凌要她大度;桑奚宁被诬陷伤了柳水瑶,他便斥她善妒!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桑奚宁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晏圣凌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7
桑奚宁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桑奚宁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桑奚宁,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桑奚宁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晏圣凌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桑奚宁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晏圣凌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桑奚宁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桑奚宁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桑奚宁柔声道:“夫君平安,若词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晏圣凌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桑奚宁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桑奚宁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水瑶,是你的福气。”
晏圣凌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桑奚宁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桑奚宁还在挑灯抄书。
见晏圣凌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晏圣凌生气。
可今天,晏圣凌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桑奚宁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晏圣凌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晏圣凌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桑奚宁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晏圣凌一怔,久久不言。
这时,外面却突然闯进内侍禀告——
“千岁!凌阳王造反了!”
“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已带兵攻入宣武门!”
“什么?!”
晏圣凌瞳仁骤然收缩,顾不得许多,当即转身离去!
城内火光四起,晏圣凌一路赶往宫中。
鏖战整夜,直至凌晨,凌阳王才被擒获。
叛乱终于停息。
晏圣凌回到千岁府时。
却见府内狼藉不堪,黑烟弥漫,火势显然才扑灭不久。
没在人群中见到桑奚宁,晏圣凌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晏圣凌立即问:“夫人呢?”
管事却是恐慌无比直直跪了下来——
“千岁恕罪,夫人她……”
接着,一具尸首被抬到了晏圣凌面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殒身火海!”
第10章
“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势最深处,奴才进去救人时为时已晚!”
“火势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体面尸首。”
“千岁,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请千岁责罚!”
晏圣凌浑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
“你是说,这是桑奚宁?”
“本千岁不信!”
他紧紧咬牙,伸手过去掀开那块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早已看不清面容。
可她手里捏着那枚和田玉佩却如此眼熟。
因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怀中。
这不是桑奚宁,还能是谁?!
晏圣凌往后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岁!”
桑奚宁死后,晏圣凌其实并不太伤心。
毕竟他觉得,桑奚宁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说来也巧。
他在桑奚宁下葬之日,突然无故生了场重病。
太医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也无果。
直到她已下葬后的第三月,晏圣凌才逐渐恢复精气神。
病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为桑奚宁刻下牌位。
他念着,好歹夫妻一场,没能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灵了。
——爱妻晏氏桑奚宁之位。
然而当将牌位摆入晏家祠堂。
晏圣凌盯着看了许久,却又陡然怔住,彷如大梦初醒。
望着‘爱妻’两个字,他眼神透出难得的迷茫。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木屑,刻字时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人比他更清柳这些字是他刻的,可晏圣凌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刻下这两个字。
分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柳水瑶才对。3
罢了,既已刻成,索性就这样。
直至那日。
晏圣凌路过酒肆,听见从里传出弹曲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歌姬唱着词,娓娓动听。
晏圣凌的脚步便莫名一刻也移不动,心口仿若有石块压着,叫他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桑奚宁。
想起她总是柔柔淡淡的模样,却能阴阳怪气惹怒他;想起猎场遇刺,她分明有逃走机会却不顾危险回身救他;想起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说他们之间,乃是孽缘……
这一刻,晏圣凌脑中忽地在想——
起火时,桑奚宁在做什么呢?是跪在祠堂里,一遍又一遍抄着他罚下的经书吗?
她那时害怕吗?火势那般凶猛,她……疼吗?
铺天盖地的酸柳就这么毫无章法般涌来。
晏圣凌心口闷堵得难受,踏步入了酒肆。
从未醉过的人,几杯酒下肚却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蒙之际,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九千岁,借酒浇愁愁更愁!”
晏圣凌拧眉看去,却见国师抚着白胡子,坐在对面。
他一愣,又记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须有的梦。
沉默半晌,晏圣凌鬼使神差问:“国师,这世上是否真有转世鬼神之说?”
“何出此言?”
“若真有能见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见见桑奚宁,”晏圣凌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沙哑至极。
“我想问问她,她向来爱跟我对着干,怎的偏偏这次就乖乖认了罚,待在祠堂不出来?”
“也想问问她,那句孽缘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师却是掏出一枚铜钱放置于他面前,意味深长道。
“千岁,日日思君未必不可盼来日。”
晏圣凌捏着那枚铜钱,眸色晦暗。
半年后。
南蛮叛乱,镇国公殉国。
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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