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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柠僵在原地，错愕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沈言墨。
如果不是身处真正的1977年，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就在气氛僵凝时，门突然被敲响。
苏梓柠转头看去，是小田。
小田似是察觉到里头的气氛的不对劲，有些犹豫：“那个……梓柠，信分配下来了，赶紧吧。”
苏梓柠点点头，看了眼沈言墨，再开口时语气已然疏离了许多：“沈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田朝沈言墨点点头，也转身离开。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沈言墨紧握的手猛然捶在桌子上，又挥开桌上的信。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点不好，让苏梓柠那样看不上。
靠着椅背，他拧眉揉着眉心，越渐浓烈的嫉妒在心底翻涌。
因为沈言墨的事，苏梓柠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接受他的帮助，以至于现在被他摆了一道也不能说什么……
直至傍晚，她才把信送完。
刚出邮电局，便看见门口停着军绿吉普，陆衍霖背脊挺立地站在那儿。
看见他严阵以待的模样，苏梓柠压在心头的烦闷也消散了许多，仿佛他在这儿，自己就有了底气。
陆衍霖拉开车门，把人扶上车，又帮着系好安全带：“累吗？”
“不累。”苏梓柠摇摇头，“对了，这车哪儿来的？”
陆衍霖上了车，发动车子：“八年前我来沪南驻训过一段时间，去看老部队时借的，送你回去后就把车还了。”
听了这话，苏梓柠才想不起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
再想到沈言墨早上那些话，她顿时头疼起来。
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陆衍霖微微蹙眉：“怎么了？”
苏梓柠揉着太阳穴：“今天我找沈言墨摊牌了，有些不愉快，我在考虑要不要辞工，这工作毕竟是他介绍的，现在闹成这样，我有些……”
越说越烦躁，她叹了口气。

“工作是他介绍的，但你留下也能靠自己的本事。”

陆衍霖顿了顿，突然问：“懂电报译码吗？”
闻言，苏梓柠愣了瞬后点点头：“懂，爸对这些有过研究，也教过我，怎么了？”
“我打听过，邮电局最近有译报员的名额，如果你能争取，留下也会安心点。”
陆衍霖的语气一如既然的淡然，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柔和。
苏梓柠面露诧异，看着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她才抿唇轻笑：“我以为你会让我辞工，回阳山村去。”
陆衍霖舌尖轻顶着上颚，眼神深沉。
他想过，但显然不切实际。
苏岩还在修养，她是城里人，又是知识分子，让她回去只会消磨她的灵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到了家。
陆衍霖去还车，苏梓柠便准备去做饭。
刚进门，就看见苏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本破旧的课本，戴起好几年都没碰过的眼镜，眯着眼看课本。
苏梓柠一脸疑惑：“爸，您看什么呢？”
苏岩满眼欣喜地放下书，眼睛闪着从前意气风发的光：“柠柠，衍霖帮我找了个小学语文老师的活儿。”
苏梓柠愣住。
而苏岩又是宝贝似的抚着手上的书，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声音有些发哑：“还是会有人叫我苏老师的……”
听着父亲的话，她心酸之余不免对陆衍霖的安排感到温暖。
这一天，他得跑多少地方才帮自己打听到译报员的事儿，还有帮忙父亲当小学老师的事儿。
当晚，苏梓柠多做了两个菜。
碍于陆衍霖明天要归队，苏岩也没有像昨天一样让他跟自己喝酒，只是一个劲说着谢谢。
夜渐深。
苏梓柠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人沉稳的呼吸。
好半天，她才轻轻开口：“你睡了吗？”
“没有。”
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他的回应，身体也被他往怀里搂了搂。
听着陆衍霖胸膛下稳健的心跳，苏梓柠莫名想起上辈子的事，眼眶也随之酸涩。
“谢谢你……”
闻言，陆衍霖皱眉：“以前我让你受了委屈，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顿了顿，他语气轻了几分：“我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以后一切都要辛苦你自己。”
话语里，是轻而易举能感觉到的愧疚。
苏梓柠捏着手，欲言又止。
如果陆衍霖知道上辈子自己犯过的错，他或许恨自己都来不及。
良久，她才捱着心头的紧涩开口：“衍霖，你相信重生吗？”
“重生？”
“就是人死了以后，重新活过来，回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听了这个解释，陆衍霖又恢复正经：“那都是封建迷信。”
苏梓柠失笑，她忘了自己丈夫是个军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怎么会相信这些。
可此时此刻，她很想把过去的事说出来，哪怕是被当成胡话。
“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我信了曹明华的话，趁着你回部队，收拾东西准备跟他私奔，没想到被妈撞见了，她哭着拉着我让我不要犯傻，但我却推了她……”
“她后退了几步摔了下去，脑袋撞在了石臼上，血流了一地，可我不仅没有救她，还跟着曹明华跑了，你回去后，妈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了，你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杀了我，最后你亲自把我抓了回去，送进了监牢……”
说着说着，苏梓柠声音沙哑起来，仿佛思绪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间。
听着这些话，陆衍霖只觉心像是被拳头重重砸了一下。
明明是她的梦，可自己好像真的经历过，愤怒、不解和无奈接连涌上心。
半晌，他才从这些莫名的情绪中脱身，沉声说：“只是梦而已，早点睡吧。”
苏梓柠沉瓮的嗯了一声，眼角却已经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在淹没了混乱的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而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摸了摸陆衍霖躺过的地方，冰冷一片。
苏梓柠脸上闪过抹失落，也只能起床穿好衣服。
出去时，却看见桌上放着两碗盘子碗盖住的卤子面。
是陆衍霖做的。
落寞顿时一扫而空，她突然觉得，人生的幸福就是来自爱人的关心。
吃完了早饭，苏梓柠就出门去邮电局。
正打算去问问译报员的事儿，却发现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她也没在意，直到小田拉住她，刻意压低声音问：“梓柠，你真是因为在插队时乱搞男女关系，才被赶回沪南的？”
苏梓柠脸色大变：“你听谁说的？”
小田啧了一声，扫了眼其他人：“我今天一来就听见了，他们说你在插队时嫁了人，但不本分，还跟村里的混混搞在一块儿，还想害自己男人的表妹，是不是真的？”
听着这些话，苏梓柠心猛然一沉。
且不说这些事儿是不是真的，阳山村的事儿，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
没等她问个所以然，便又听到别人的议论。
“苏梓柠真能干出那些事？看她人挺好的啊。”
“人心隔肚皮，你看她，要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嘛早不说自己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