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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心头的不甘……种种情绪把裴笑压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终于彻底爆发。

“薛如梦，我说她配不上了吗？这些日子我天天心口堵着，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就在愁这事儿。

他们都说裴家的大爷脉不会诊，药不会辨，就是个天生的废物，别说继承家业，都不配生在裴家。”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顺风顺水的活这么大，半点委屈没受着，全靠爹娘在背后撑着，我吃着娘的米，花着爹的银子，干出气死爹娘的事儿，我还是个人吗？”

“瞧把我们小裴爷给委屈的。”

李不言看着他，淡淡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裴笑指指心口，怒道：“我倒是想呢，偏偏它不肯。”

但凡它要肯妥协，肯放弃，何至于日日夜夜的灼心灼肺？

“可每当我想顺着心，往前走一步的时候，裴家的那些人和事，就像蜘蛛网一样，拉扯着我。”

李不言看了看一旁的薛如梦，冷笑：“看到了吧，男人总是既要，又要，还要，一件事情权衡利弊个没完。”

“……”

薛如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伸手拽了下李不言的胳膊，颓然道：“走吧。”

两人背影消失，留下四个男人。

丁一和黄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一钻才好。

傅止斐还得收拾下烂摊子。

他伸手揉着裴笑的后颈：“我跟着去，你去衙门，晚点找你喝酒，陪你一醉。”

裴笑一头栽在傅止斐的肩上，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谢五十，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这下她更看不起我了。”

傅止斐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一人有一人的劫。

明亭的劫，就是李不言。

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他，等老祖宗生辰那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和薛如梦的关系挑开。

裴笑直起身，缓了几口气，“谢五十，你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无所谓啊。”

傅止斐一耸肩，“我打定主意做个不孝子了。”

裴笑惊得目瞪口呆：“你……”

“我觉得搅屎棍有句话说得对，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图一样就得了。”

“你就不怕你娘她……”

傅止斐摇摇头，神情十分平静，“我只怕薛如梦……扔下我。”

第八百一十四章唤堂

国子监，在东城的安定门内。

凉庞德四十左右的年纪，留一把山羊胡，身形偏瘦，面相瞧着有些阴郁。

他目光掠过傅止斐，最后落在薛如梦的身上，一脸漠然道：“找我何事？”

傅止斐掏出五城的腰牌。

“指挥使傅止斐，这一位是薛如梦，我们找你问一问郑唤堂的事。”

凉庞德脸色一沉，指着薛如梦厉声道：

“郑家一百八十口这么大的冤案，朝廷竟然派个小姑娘来查，简直就是儿戏。”

傅止斐：“这位晏姑娘是……”

“滚出去！”

凉庞德袖子一挥，“我的屋子不允许女子踏入，滚——”

怎么着？

还仇女？

薛如梦走到凉庞德面前。

“凉博士，忘了告诉你，这个案子以我为主，谢大人为辅。此案陛下已经昭告天下是冤假错案，下一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请你配合。”

这话换了任何人都乖乖从了，偏偏凉庞德不从，叫嚣道：“你滚出去，谢大人留下，我便说。”

薛如梦眼一冷：“为什么？凉博士给我一个理由。”

凉庞德：“不配！”

薛如梦：“单是我不配，还是世间所有女子都不配。”

凉庞德两个鼻孔朝天，吁出一道冷气：“都不配！”

你在女人肚子里呆了十个月，还不配来到这个人间呢！

薛如梦不想浪费时间。

“不言！”

守在门外的李不言早就气炸了，一听薛如梦叫她，手摸上了腰间的软剑，走进了屋子。

寒光一闪，软剑压在了凉庞德的脖子上。

薛如梦眯起眼睛：“现在呢，配不配？”

凉庞德又急又怕，一下子面红耳赤，“你，你……”

你什么你？

李不言的剑往下一压，锋利的刀刃刺进皮里，血一下子涌出来。

凉庞德吓得腿都软了，“配、配、配！”

妈的，蜡烛胚！

李不言在心底骂了一声，利落收剑，转身离开。

凉庞德手捂着脖子上的血，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向薛如梦的眼神里都是怒火。

薛如梦只当看不见，走到他的书案前，一撩衣裳坐下去，目光朝傅止斐看过去。

读书人分两种。

一种像晏行这样，骨头硬的；

另一种看着满身傲骨傲气，但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成软脚虾的。

这一位，显然是后者。

近在咫尺的少女，眉眼间有一点小得意，看得傅止斐怦然心动。

他默默竖起大拇指。

薛如梦收回目光，指着下首处的椅子，连称呼都省了：“坐。”

凉庞德虽然满腹怒意，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

薛如梦手指故意在桌上用力点点：“说说吧，你和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成为挚友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凉庞德只有认命开口。

“我和他是国子监同窗，住在一间斋室里，他的床正对着我的床。”

打头第一句话，就让薛如梦和傅止斐惊住了。

薛如梦惊的是：郑唤堂不是武将吗，怎么还进过国子监？

傅止斐惊的是：爹从来没有和他们兄妹提起过这事？

薛如梦：“他怎么进的国子监？”

“能进国子监的有两种人。”

话即开了头，凉庞德索性都往外倒。

“一种像我这样，没什么背景，凭实力进来的；另一种就像唤堂那样，靠家里关系进来的。”

没背景就意味着没出路，只有寒窗苦读。

靠关系进来的，家中非富即贵，这些人将来不用参加科举，他们的前程爹娘早就安排好了。

两拨人进了国子监，立刻就分成两个阵营，不仅不住在一起，也玩不到一起。

偏偏他这个没背景的，阴差阳错的被安排到了郑唤堂的斋室里。

偏偏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只有一个郑唤堂对他客客气气。

“唤堂对我说，我郑家从前也不是大富大贵，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靠我爹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凉庞德苦笑了下：“他还说，庞德你读书好，回头帮帮我，赶明儿我给我爹考个进士回来，让他老人家也得意得意。”

凉庞德面上答应了，心里却说你们这样的人家，还用得着考进士？家里金山银山早堆满了。

头回月考，两百个监生中，郑唤堂考了个第二十五名，是他们那个阵营里的翘楚。

这时他才发现，郑唤堂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这人不仅有背景，还很有实力。

所谓实力，如果不是绝顶聪明的人，那就意味着在背后下了很多苦功夫。

凉庞德喜欢用功的人，于是放下戒心，和郑唤堂交往起来。

这一交往，凉庞德才发现，郑唤堂身上的优点，何止用功这一样。

这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练一套拳，再练一套刀，风雨无阻。

问他练了几年，他说他三岁就开始了，不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