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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便见顾若岳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你偏偏要现在杀掉梅仙姑，偏偏要在我和婉儿成婚那天……”

梅仙姑之死轰动天师府，顾若岳和江婉儿的婚事也因此不得不暂缓。

“你还不认罪？！”

顾若岳掌心猛地缩紧，江瑶儿瞪大了眼，耸动着鼻子，下意识地挣扎吸气。

“我说过，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顾若岳面容狠戾，“你倒是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

江瑶儿陷入沉默，自己对南门妖法了解不深，此时说这些，只会被顾若岳当作转移视线的谎言。

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呵，说不出来了……”顾若岳冷笑着，“你若肯认罪，我也好给你个痛快。”

有力的手指在江瑶儿脖颈上不停收拢，眼看就要扼断她的咽喉，罪罚司的弟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小师叔……”

“若岳。”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江婉儿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若岳这才松手，将江瑶儿扔在地上，径直朝江婉儿走去：“你来做什么？这里血腥味太重，别来这里。”

“我有话想跟姐姐说……”江婉儿握住顾若岳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若岳默许着给另一人使了眼色，离开前还不忘交代一句：“我就在门外，别怕。”

别怕？怕什么？怕自己么？

跌倒在地上的江瑶儿禁不住勾唇冷笑。

“真是个贱骨头，死到临头还在笑。”顾若岳离开，江婉儿转眼换上了那副轻蔑的面孔，压低嗓音，眼里闪着阴冷的寒光，“既然你和梅仙姑这么亲近，怎么不干脆陪她一起死？”

江瑶儿缓缓掀起眼帘，余光一瞥，竟看见了江婉儿别在腰间的木制铃铛。

这个铃铛？！江瑶儿心中一动，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见那信上所写，会觉得熟悉了。

“你是……南门的人？！”

江婉儿稍露难色，将铃铛一遮，心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瑶儿本就奇怪，为何父亲在娶了陈茹之后便性情大变，见了江婉儿这幅模样，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想来江婉儿生母也是南门之人。

那么，受了妖气所染的顾若岳岂不是也……思及此，江瑶儿垂下眼睑。

他有没有被江婉儿所蛊惑又如何？

梅仙姑已经死了，顾若岳的罪孽，更不会就此泯灭！

第八章 无处还生

三日后，天师府落英堂上。

伤痕累累的江瑶儿被锁在鎏金柱上，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底所困的，是天师府所有背信弃义之人的魂魄。

正值深秋，天际大雁在秋风中悲鸣。

“你说，是瑶瑶杀了……”洛无柒不敢置信的望向江瑶儿。

万剑归宗的剑阵于江瑶儿身下缓慢运转，只需他一声令下，江瑶儿便会跌落下去，被万剑贯穿而死。

“洛天师，江瑶儿的身体里有梅仙姑的功法。”

江婉儿的秘密已暴露，未免江瑶儿将自己是南门之人的事说出，这五日她命人将江瑶儿折磨至半死，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眼下她必须尽快点燃洛无柒心中怒火，彻底封住江瑶儿的嘴！

“梅仙姑中毒，本就虚弱，江瑶儿竟窥上梅仙姑修为，强取豪夺！”

江婉儿长臂往身后一挥：“天师弟子们人人皆睹，若岳更是亲眼见到江瑶儿对梅仙姑动手！”

江婉儿声色俱厉，几近歇斯底里。

洛无柒仍是心存怀疑，目光询问地看向顾若岳。

顾若岳走上前来，微微作揖：“徒儿赶到时，江瑶儿已将梅仙姑一身功法全数吸取，将她一掌震死了。”

“哼哼……”江瑶儿身体颤动，低笑声带有几分凉薄，“可笑……”

江婉儿心下一惊——江瑶儿居然还能说话！

五日来，江瑶儿装聋作哑，只为了放松江婉儿的警惕。此刻她慢慢运气，眼神清明。

“洛叔可有听过，南门妖法？”

“当年我与梅姨下山前往南疆，在那蛮荒之地，偶然撞见南门人在炼妖虫。”

江瑶儿饱受五日折磨，此时满身伤痕，嗓音疲惫，气息微弱：“南门人皆练南门妖法，中此术者，对施法之人言听计从。”

顾若岳见江瑶儿意有所指，心中骤然腾起无名之火，沉声问道：“你胡扯什么？”

“我们的婉儿姑娘，便是南门中人……”江瑶儿冷眼朝江婉儿望去。

江婉儿面色发白，手攥成拳：“你胡说！南门人有命铛，我身上可没有！”

江瑶儿嗤笑一声，“你不是南门人，又从何得知命铛这一说。”

“江瑶儿！”顾若岳飞身掠至江瑶儿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怒目而视：“无凭无据，休要血口喷人！想转移视线，也未免也太拙劣了。”

语毕，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沾血的青色护身符，江瑶儿只看一眼，便呆住了！

“这些话，都是他教你说的吧，”顾若岳神色漠然，眼底还留有一丝狠厉，“只可惜，你再也等不到你的青川弟弟了。”

江瑶儿干咳几声，嗓音涩哑：“你把他……你把青川怎么了……？”

顾若岳眼里的怒火越来越盛，冷嗤道：“他拦我，我便顺手将他杀了。”

江瑶儿闻言，如遭晴天霹雳。

最后支撑着她的力量，也在这瞬间骤然坍塌。

江瑶儿久久凝着顾若岳冷若冰霜的面容，低声冷笑道：“是我瞎了眼，当初我就该把你扔在那天梯之下，任你自生自灭，总好过今日，受你百般折磨，非致我于死地不可！”

“那也是你自找的！”

江瑶儿话音刚落，顾若岳眸光一冷，手中的流光剑已猝不及防的贯穿江瑶儿心口。

鲜血喷溅而出，大堂乱作一团。

殷红的血液从江瑶儿心口流出，沿着剑柄流向顾若岳持剑的手，源源不断，眨眼便将他整只手与衣袍浸透。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凝作丝丝缕缕的赤色烟雾，将顾若岳包裹其中，随后无孔不入，自他眼耳钻入，直侵大脑。

顾若岳遭这血雾入侵，身形猛然一僵，刹时清醒，凤目陡然大睁，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江瑶儿！

“瑶……瑶……”

而她，已如残花凋落，无声无息，坠往崖底剑阵。

江瑶儿躯体被剑阵穿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顾若岳头疼欲裂，双目暴红：“不！——”

瑟瑟秋风在耳畔低鸣，江瑶儿仰卧在剑阵之上，万剑穿心，目光空洞的望向崖顶那声嘶力竭之人。

闭目之前，唇畔漾起一抹嘲讽笑意。

呵，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第九章 眼前人

天将破晓。

顾若岳从剧痛中醒来，隐约中，他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

“若岳哥哥！若岳哥哥！”

顾若岳眼皮微微一动，眉头皱得紧紧的，想要睁开眼去看清楚是谁在喊他，但眼前却只是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看不真切。

他指尖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若岳哥哥！你终于醒了！”江婉儿猛的扑到顾若岳身上。

“婉儿……”顾若岳上下唇一动，下意识地摸上喉咙，猛然惊觉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沙哑。

脑袋一阵剧痛，顾若岳止不住地冷汗如雨下。

零散的记忆交错复杂。

地牢……平安符……还有……好像还有……

男人僵硬地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鸦羽般的长发散乱在鬓角，那张寒意透彻的脸，此刻却如同霜雪初霁般渐渐融化。

顾若岳想说话，正要开口间，突然门被推开。

茯苓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相拥的二人，他愣了半秒：“小、小师叔？你醒了？”

一见到茯苓，顾若岳骤然回想起，有人似乎与之交好，下意识问道：“瑶瑶呢？”

他下了床，本想朝着茯苓走去，但话音刚落，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这沉寂实在来得诡异，顾若岳心里漫出不祥的预感。

江婉儿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握上了顾若岳的手。

茯苓的目光落到双手交握的两人身上，目光刺痛，冷笑了一声，狠狠擦掉挂在眼角的泪。

“小师叔，你居然还记得江师姐。”

茯苓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双目圆睁。

“江师姐没了！是你杀了她！”

说完这话，茯苓忍无可忍，朝着顾若岳面门猛的挥出一拳。

顾若岳茫然地站在原地，生ℨℌ生接下一拳，愣愣地揩了把唇角的血渍。

瑶瑶，没了？

那一瞬间，顾若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他杀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幅可怕的场面浮上了脑海——他一剑刺穿了江瑶儿的心脏，眼睁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