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期轻轻擦拭着魏以沫的头发，并不答话，能够再遇见魏以沫，他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钱这种东西，是他目前最不缺的了。魏以沫的头发轻盈柔软，绕在手指上有种缠绵的感觉，轻轻拨弄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猿意马的感觉。

可能是萧子期的动作太温柔，魏以沫一把抢过毛巾，站起来自己擦。他的动作很粗鲁，在雇佣兵的那段时间里，早就把那些优雅的动作给扔掉了。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架子床边，手机正在那里充电，萧子期连忙道：“以沫少爷睡这里吧，我去睡客房！”

魏以沫停下动作，回过头奇怪地看向他：“当然是我住客房啊，我是客人……”他说到这里，却停下来看着萧子期。

萧子期怔了怔，同样停下动作。

忽然，在萧子期还不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的出现，魏以沫一个飞扑，将萧子期整个人按到了床上。

萧子期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眼睛只看到了床顶的床幔，接着对方整个身体压到了他的身上。

萧子期的第一个反应——少爷是滑倒了吗！

此时萧子期看不到魏以沫的表情，他想起来看看对方是不是摔到了哪里的时候，下巴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他不但不能抬起头，甚至连声音也没办法发出来，硬要出声也只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助。

“别动，”魏以沫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来，萧子期的身体立刻僵硬住了。

魏以沫现在的表情很复杂，目光盯着在床幔上轻轻颤动的激光红点。

身在此地，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用于瞄准的红色激光准星。有那么几秒钟，魏以沫有种自己还未从那个充满火药气味的战场上离开的错觉。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轻轻颤动的红色准星，一边在脑中飞快盘算着窗外用于狙击的位置。

这已经是他的本能反应了，他刚才来这里的时候暗暗地观察了一下，屋子外有一个不小的院子，还种着几棵树。现在外面下着雨，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窗外的树上。

这座庭院在夜雨中看的不太真切，不过与自己曾经住过的别墅的欧式花园不同，萧子期的庭院采取了日式风格，所以种的树不会太高。这从红外准星晃动的轨迹来看，持枪人所站的地方的确很难构成一个理想的射击环境。

压在萧子期身上的魏以沫松了一口气，那红色准星在床幔上晃动了一会便消失不见了。魏以沫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外面的雨声渐大，他的耳边却是身下这个男人沉稳的心跳。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

有人把目标瞄准在了萧子期的身上。

这种事情出现在魏以沫以前所在的地方完全没有问题，雇佣兵就是这样，钱就是拿命换来的，能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只是雇主手里的棋子，用来杀对方也被对方所杀，这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当这样的问题落在一个生意人身上时，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身下的男人动了动，魏以沫低声道：“别出声，就这样躺着。”

他感到手里按着的下巴轻轻地动了动，魏以沫便轻轻放开手，从男人身上起来，像一只在暗夜里轻巧跳跃的猫儿，弯腰走到窗边，飞快拉上了窗帘。

嗯，拉窗帘是个好习惯。反正现在魏以沫走哪，都会避开窗户的位置，或者拉上窗帘，哪怕是纱帘，实在是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他侧身站在窗帘边，轻轻挑开已经盖严实的窗帘。

外面的庭院很安静。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看过去，原来萧子期的庭院要比自己估计的大上很多，更是以前旧宅的两三倍。庭院果然布置成日式风格的庭院，在夜雨中，落地的石灯笼亮着昏黄的光亮，照亮了离二楼最近的一棵罗汉松。

罗汉松不算是坚固的树木，上面站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点吃力，更何况还要求持枪人在雨中保持不动姿势，这对狙击来说是很重要的。远处还有几棵高大的树，但是瞄准的激光多用于近战武器，能够有效缩短武器瞄准时间，不可能有这么远的距离，一些影视剧里的远红外线瞄准只能骗骗门外汉。

现在夜雨中的庭院空空荡荡，只有雨声不断回荡，一点也想象不出来在这个庭院里曾经潜伏着一个危险人物。

没有再发现什么问题的魏以沫转回身，看到萧子期已经坐了起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

魏以沫记得这个人以前的样子，稳重温柔，记得风吹拂过他的脸庞，他露出的包容的笑容。曾经以为那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而子期哥也只是这样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已，但是当一切戛然而止的时候，他并不会为了自己留下。

当年的那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他的五官愈发英挺，身姿挺拔，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却多了几分探究与社会上磨砺出来的盘算；他对自己的称呼与语气依然如此，但是魏以沫却能听出那份掩盖不住的属于上流社会人群的倨傲与自信。

十年已过，他们都变成了与自己理想中不同的人。

萧子期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下巴，不知道以沫少年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弱，刚才的手劲却那么大：“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年轻人站在窗边，背靠着厚厚的窗帘，那张熟悉的脸露出一个如幼时一般天真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外面的雨飘进来了。”

厚重的窗帘垂落在他的身后，就像被掩埋起来的真相。

萧子期压根不信，但是一下子又抓不住眼下情况的重点。毕竟想不出来有什么情况下，他是要被扑倒的。

魏以沫慢慢地走过来，卧室里的灯光很柔和，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显得纤细和幽暗，他的脚却像一下一下地踩在他的心上。萧子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似乎有点呼吸困难。

“我有点困了，能睡这里吗？”那人走过来轻声询问，他凑过来，浅栗色的发丝看起来还有些湿，却像羽毛一样显得轻盈，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子期哥？”

萧子期这才意识到自己抬在半空中的手，他不自然地继续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为了掩饰手举在半空的尴尬，他站起来道：“应该的……呃，我现在去客房睡，你、你早点休息！”说着，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落荒而逃。

看着萧子期关上房门，魏以沫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喂，江哥，是我……”他笑了一下，“对，小沫，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嗯……查一个人……”

萧子期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模模糊糊的声音，听不清楚是什么内容，但是能感觉到讲电话人在自己面前所没有的随意与放松。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有点想要再次开门进去，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他们有十年不见了，不知道这十年彼此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两人的关系一成不变呢，更何况今时今日，两人的社会身份地位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故地重游，故人重逢，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恍然不觉。

十天以后，魏以沫的工位上摆了一些正在做的文件，手边有一杯咖啡。他的手机亮着，里面是江哥给他找的，关于萧子期的一些消息。

“啊，小魏，”一位稍年长的女同事抱着一堆文件走过来，对他露出忐忑的笑容，“这些资料经理一会就要，能不能帮我做一下再装订好？”

魏以沫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帮我放在旁边桌上吧。”

女同事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立刻说：“谢谢你哦，小魏，下次请你喝咖啡！”说完放下文件后轻快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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