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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些悲悯：“左琉夏自今日起废除青丘神女之位，剥离神力三千载。”

“青丘天阙门十日后开启，诛仙，当归——”

第2章

十日……

左琉夏明白自己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了。

白光一闪，左琉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左琉夏想睁开眼睛，尝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

她感觉到身体被放置在一间没有人居住的后殿里，旁边还放着一些米粥，似乎把她放进来的人还不知道她刚刚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静下心来，五感慢慢恢复。

回想刚刚天道的话，细算她下凡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青丘天阙门十五年一开，她须得早日出发。

想到这里，左琉夏咬牙试着站起身。

但失去骨头的右臂血肉外翻，疼得她脸色煞白。

忽然，左琉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停住。

她只好放弃，重新躺回地上。

“看好了她，别让她死了。”门外穆尧墨的声音顿了一下，“如果不吃药就给我灌！”

左琉夏满心嘲讽的想。

若他真知道自己即将身死魂消，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小太监哆嗦着磕头告退。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穆尧墨缓步走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他犹疑的蹲下探手试左琉夏鼻息。

左琉夏豁然睁开双眼。

“装什么死。”穆尧墨猛地站起来。

左琉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率先转移了视线。

他说：“这次，我要你的神力。”

想起昨日剥骨之痛，左琉夏死死咬住牙关：“我没有。”

闻言，穆尧墨不怒反笑，“你会给的。”

“你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些贱民吗？来。”

穆尧墨一把扯起她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将其拖上马车，绑在城墙上。

见有热闹看，城外熙熙攘攘的难民们纷纷站住脚，围了过来。

失血过多，又在太阳下暴晒，左琉夏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抬眼看着台下骨瘦伶仃的百姓们，于心不忍。

这时，穆尧墨骑在马上，抬手扬鞭指着左琉夏，朗声道：

“如今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司天监夜观天象，有妖女降于我朝。”

“此女，就是妖女！”

听到妖女二字，难民们“轰”的炸开了锅。

左琉夏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

她是妖女还是神女，穆尧墨明明一清二楚。

愕然之后，众人又开始骚动。

穆尧墨又道：“只要得到妖女之血，便可医治百病，现在朕允许你们获得如此荣恩！”

哗啦啦一阵响。

所有人虔诚地匍匐了下来：“谢陛下恩典！”

左琉夏被束缚在城墙上无法动弹，全身血液仿佛冷凝了下来。

“自古以来，大旱之后必有大疫。城北门外的难民区已经开始发现瘟疫了。”穆尧墨微微一笑。

听到瘟疫，刚刚经历了战火和大旱，好不容易逃到京畿的难民弥漫开绝望。

左琉夏惊恐的看向穆尧墨，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已经试过了，妖女的血，可治疫病。”

左琉夏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寒，他穆尧墨，竟妄想用她的血来稳定民心！

穆尧墨俯下身掐过左琉夏的脸，幽幽道:“你不是喜欢拯救天下苍生吗？”

“那今天就好好感受一下苍生对你的感谢！”

话落，寒光一闪。

左琉夏只觉手腕一疼，鲜血霎时飞溅而出——

城墙下的百姓们高高举起双手，他们眼中全是贪婪。

麻木的疼从手腕的伤口传至全身，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期许。

她的眼里全是鲜红……全是麻木……

第3章

这场荒唐的盛宴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左琉夏早已瘫软在地，她唇角干裂，血液流尽，可依旧没死。

穆尧墨见状，冷笑一声：“果然神女永远都死不了，你就是上天送我的至宝。”

至宝？

谁会这么对待至宝？

穆尧墨自顾自地抱起左琉夏，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沾满了肮脏的血液。

“左琉夏，交出神力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若是之前，左琉夏还会固执的拒绝。

但是现在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好像一切都没了意义。

想起青丘对她的惩罚，左琉夏释然地笑了。

“穆尧墨，我的神力已经消失了，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穆尧墨脸色瞬间黑沉：“没了？那就重新凝聚。”

穆尧墨带她回了宫殿，并将她重新关进了后殿。

走之前，他冷冷放下话：“你好好在这里想想，什么时候肯交出神力，什么时候出来。”

夜色降临，紧闭的门窗隔绝了每一丝月光。

失血过多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让左琉夏根本起不了身。

要是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或许……

死了就不痛了。

左琉夏愣愣的看着屋顶的房梁，眼泪在黑暗中无声的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人打开了门。

昏睡的左琉夏被人扶了起来。

“洛姐姐，快醒醒。”她的侍女小橘急促的呼喊。

左琉夏睁开眼，只见小橘端着一碗补气血的三七汤，门外还站着等回话的总管。

小橘小声道：“我是来救您的。”

左琉夏看着一脸坚定的小橘，慢慢摇了摇头。

深宫高墙。

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她犯下这么大的错误，马上就要被青丘诛仙了。

“洛姐姐，求您喝了吧。”小橘眼里含着泪恳求。“当年您救下差点被打死的我，今天就算把命豁出去，我们也要救您出去！”

左琉夏看着小橘的脸，有些恍神。

那时候，穆尧墨刚刚登基。

她进宫卜算，没想到看到一个小宫女被人欺负。

她便出手相救，又觉得小宫女有几分眼缘，便向穆尧墨要了过来。

人生在世，左琉夏何止救过这一个。

可没想到自己出了事，唯有一个势均力薄的小橘愿意帮她。

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她自嘲的想。

就在左琉夏不想辜负小橘的好意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你要去哪儿？”

左琉夏惊的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小橘。

“你快走！！”

小橘惊慌失措的想扶起左琉夏。

左琉夏已经来不及催促，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露出了穆尧墨的面容。

原来……他一直藏在这里，左琉夏不禁失笑，她怎么忘了，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心机。

算计天下，算尽了她。

穆尧墨踱步走到左琉夏的身前，抬起她的下颚，对上她满是乞求的眼眸。

“放过她……”

穆尧墨笑了，这笑容让左琉夏如同被闪电击中一样，浑身颤抖。

然后她听到穆尧墨残忍的下令：“拉出去，杖毙。”

宫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就要拉走小橘。

小橘满眼惊恐，但还试图安抚左琉夏：“洛姐姐……小橘先走了……”

“等一下——”

左琉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欲要追出去，却被男人用力扯住，狠狠扔了回去。

剧痛刹那间白了她的脸。

鲜血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这几乎要了她的命。

但，左琉夏依旧顽固地起身，向外爬去——

“穆尧墨，你要我的神力，我给你，你不要伤害别人……”

还没等穆尧墨回应，门外顿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宛如刀刃在左琉夏心脏上凌迟。

不过刹那，鲜血顺着门缝流了进来。

沾满了遍地……

一股绝望笼上心头，左琉夏心如死灰般望向穆尧墨。

半响，她凄凉诅咒：“穆尧墨，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第4章

左琉夏眼角滑落的泪水，就这么渗入她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罗裙。

心脏和神魂纠痛成一团。

明明只剩下九天就要灰飞烟灭了，可她又害死了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闻言，她含泪大笑，声音凄惶：“是吗，那真可惜，我就要死……”

不等她说完，穆尧墨就遏制住她的下颚，让她再也吐不出一句。

哪怕出不了一声，她还是用嘴型说完了那句：“我要死了。”

穆尧墨脸上神情变幻，沉默了许久，最后归于平静。

“那就等你死了再说。”

左琉夏被甩回地面，她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蜷缩在角落里。

任凭咸涩难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直到一道刺眼的初日升起，她才发现天已大亮。

一只大手粗暴的把左琉夏拽了起来。

穆尧墨端着一碗粥，毫不怜惜的抬手就往她嘴里灌去。

“吃。”

左琉夏被米粥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她红着眼说：“没用的，穆尧墨。”

穆尧墨重重的放下碗。

他居高临下的冷笑着：“你以为不吃就真的能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