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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外面已经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到底是谁在敲门？

下一瞬，门锁从外面被打开。

模糊之间，我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的人。

待那人走近，我瞳孔蓦地睁大。

「奚……奚迎？」

我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你怎么会到这来？」

女人却是对着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走近我身旁。

温声道：「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了。」

我不解，一脸困惑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

奚迎前些天见我的时候，明明还对我恨之入骨，现在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我仍抱有警惕。

毕竟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要随便轻信他人。

况且——

奚迎从来就不是我值得去相信的人。

但我的手脚依旧被绳子绑住，使不出太大的动作，所以只能一路往后退。

她却是向我逼近。

我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停！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奚迎止住脚步，她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是来解救你的呀。」

话音刚落，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入我的胸前。

「啊！」

我止不住尖叫，仿佛是被重锤猛击，口中一阵腥甜。

忍不住气血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别叫呀，你不是想要求死吗？我来帮你彻底从谢景迟的折磨下挣脱，不好吗？」

奚迎一边说，一边将那双纤长的玉手覆上我的嘴。

没想到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很大。

堵得我只得呜呜呀呀地喊着，任谁也听不清、任谁也听不见。

「冉悦笙，等你去了天堂，你会感谢我的。」

话语间，奚迎将我胸前的那把匕首拔了出来，又再次插进去。

再拔、再插、反反复复，快要把我身上捅得千疮百孔。

奚迎那双阴翳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我滚烫的血顺着数不清的伤口落下。

都快要将那冰冷的匕首浸热。

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我不断挣扎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这些年来，我明明跟奚迎从未有过什么滔天的仇恨！

我多想问她，可我却说不出话来！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血也快要流干。

奚迎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一片，分不清自己是生还是死。

唯有个身影远远地站着，依稀可辨。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我口中含着血，说话模模糊糊，听得不太真切。

奚迎蹲下身子，抬起我的下巴，那双眼睛里堆满对我的恨意。

「你以为……我是为了谢景迟才要杀你？」

她顿了顿，眼眶似乎氤氲出几滴泪水，才接着说道：

「你错了……我杀你，是因为你害死了霍子默！」

15

闻言，我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蓦然抬眸，漆黑幽黯的眼底，像墨汁一般浓稠。

那双死寂的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明灭不定。

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奚迎讥笑一声，冲我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认识霍子默的？」

我点了点头。

她继而说道：「反正等你死还要挺久，我不介意跟你说说看。」

大概是在七年前，奚迎比我遇见霍子墨还要早。

那次，她独自出远门去山边画画采风。

却不曾想突遇泥石流，整个人从山脚下被冲走。

她本以为已经毫无生还的可能。

却遇见了此生的‘白马王子’。

山区陡峭，本地的原住居民的确是会骑马出行的。

那时霍子默正好路过，所以救了她。

还收留她到自己家里住。

奚迎打小养尊处优惯了，又带着一身的公主病。

自然是住不惯农村的毛坯房子。

于是霍子默按照她的要求，连夜给她收拾出了一间相当宽敞舒适的房间。

不仅悉心照料她，还不厌其烦地四处陪她写生。

那段时间，似乎是奚迎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可公主始终是要回城堡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那个破落的小山村里。

且那时谢景迟正好上了奚家，向奚家父母各种讨好，想要他们同意把奚迎嫁给他。

奚家父母见谢家财力雄厚，再加上谢景迟对自己女儿十几年如一日无微不至的照顾。

所以他们在没过问奚迎的情况下，答应了谢景迟。

奚迎离开霍子默的那天，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打，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便被奚家派来的车接了回去。

而奚迎为了逃避谢景迟的婚事，下定决心去了国外进修。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期间她回来了两次。

一次是见到霍子默的身边已经有了我，那天我与他在夕阳下漫步，好不惬意。

另一次是霍子默为了保护我、出车祸死掉那天。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霍子默在遇见我之前，就先遇到了奚迎。

难怪当时他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

那双星星眼就冒起了金光。

只是——

不知道他是在我身上找奚迎的影子。

还是真的被我的那份赤诚打动、真的爱我才选择跟我在一起。

我多想亲口问问他。

可惜，他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我跟奚迎都问不到了……

上天啊，你可真爱跟我开玩笑。

原来我这辈子所遇见的一切都这么得荒谬至极……

这么得让人难以接受、啼笑皆非……

16

「所以，是你害死了他！」

奚迎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似在心头翻涌。

我的脸色变得惨白，抖颤着的声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我没有。」

这一切，明明不是我的错。

强烈的难过涌上心头，我抿紧了嘴唇。

委屈、难受、煎熬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阿默他……一定是爱我的……」

我轻轻地唤着，不让喉中的呜咽滑落出来。

此时的我就像一只湿了羽毛的孤鸟般蜷缩在自己的窝里。

奚迎闻言，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

白皙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恨地盯着我。

「冉悦笙！你没资格提他！更不准唤他阿默！」

听到这里，我缓缓用手挡住脸，好像这样就能隔开刺耳的言语。

昏暗的灯光下，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苦楚。

捂着嘴呜咽着哭了出来，俨然一个被抛弃的小孩，泪珠不觉乱滴。

「不……我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们是在一起了的……」

「阿默为我挡下车祸……我也很痛心……」

「你明明才是局外人！你不知道他有多爱我！我不允许你诋毁我们的爱情！你才是那个一直在胡说八道的人！」

我双眼猩红，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

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满头都是汗珠子，满嘴唇泡沫。

奚迎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似乎是被我这幅样子吓住了。

「冉悦笙，霍子默死了，你也休想在这个世界上苟活！」

我突然开始咧着嘴笑，可眼泪却止不住大颗滑落，神情又疯又狠。

「是啊！奚迎，我真该感谢你给了我一个痛快！我要去地底下跟我的阿默重聚了，哈哈哈……」

温热的液体缓缓渗透进我的皮肤，一滴、一滴融入我的心脏。

无法抑制的痛从那里爆发出来。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一齐沸腾着涌向那里，我嘶吼着寻求解脱。

奚迎跟霍子默的故事讲完了。

我想，我这糟糕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恍惚间，我好像又看见了霍子默。

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我面前，他冲着我傻乐，依旧是以前那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再一眨眼，他却不见了。

‘砰’的一声重响，我整个人直直倒在了满是血泊的地上。

我一手掩口，止不住地发出笑声。

死之前，能再见到霍子默一面，这就够了。

17

没有知觉、没有痛感、什么都没有。

我应该是死了吧。

人死后，不知道是去天堂还是地狱。

又或者是……进入黄泉重新投胎。

如果能重来——

不，还是不要重来了。

这样的折磨、这样的苦楚。

我这辈子作为冉悦笙已经受够了。

接下来，最好是让我渡过那传说中的忘川，踏上奈何桥，走过黄泉路，再不回头。

最后喝下孟婆汤，让我将前世记忆全部忘却。

不过在喝汤之前，最好能让我见一见霍子默。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

他心底里最爱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

忽而，周围一切尽数消散，我的身体一沉，坠到了地上。

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耳边却传来一阵大呼小叫：「醒了，冉小姐醒了！快去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