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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舟倒也没令他失望，沉思半晌，沉声道：“十岁那年……”

这熟悉的开头一出，应寒年心里又是一咯噔，心道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生辰之时，那只王八其实是你送的吧，虽然最后你自己不小心被那玩意儿咬了一口，还哭着跑回了家……“

应寒年面色瞬间难看到极点，怒不可遏地打断他后头的话："程言舟，本少爷劝你善良，你这不是在问问题，分明是在故意羞辱本少爷！“

这厮根本就是在翻旧账，恨不得把早年他打击报复他的那些糗事，桩桩件件地扔出来说，好让他颜面尽失。

但事到如今，他还未达到自己的真正目的，只得先忍着。

程言舟自然不会轻易被他几声呵斥唬住，他懒懒掀起眼皮，声音透着冷，还是那句话：”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应寒年已然耗光所有耐心，丢盔弃甲般一迭声地喊道：“是是是，那只王八是我送的，本少爷无非是觉得它和你十分相配，才特意相赠的！“

得到答案，程言舟倒也没气，沉默起身，见人要走，应寒年忙出声阻挡：”等一下，还有一局呢！“

“三局两胜，你已经输了，最后一局还有比的必要吗？”

应寒年捏紧拳头，信誓旦旦：“不比怎么知道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程言舟轻嗤一声，知他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执意如此，怕是也想挽回最后一丝颜面，那他便让他断了这个念头，输的心服口服便是。

见人坐回原处，应寒年暗松一口气，两人开始最后一回合的较量。

经过前头两轮，程言舟已把应寒年的路数摸得一清二楚，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很快便见应寒年已和之前一般，大汗淋漓，显出颓势，明显力有不逮，落了下风。

程言舟本还心有顾虑，以为对方口出狂言，会有什么留到最后的杀手锏，眼下只觉自己想太多，这小子果然还是和以前一般弱不禁风。

思及此，程言舟更是成竹在胸。

应寒年的注意力看着似乎一直落在两人的手上，实则却在暗中观察眼前男人的神色。

就在对方面色一松时，他唇角一勾，心知时机来了，立时倾尽全力，将力道全部凝聚到手臂上。

刹那间，少年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一鼓作气，像是刺破长空的利剑，不给敌人丝毫反击的机会。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比之前两次来的都要迅猛强烈，程言舟眼底掠过一丝惊诧，感知不对时，已是尚晚，手臂被按倒在案几上，一切尘埃落定。

短暂的沉寂中，富贵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结巴道：”少……少爷，你赢了！“

应寒年转动了两下手腕，抬眸望向微怔的男人，得意笑道：“如何程大人，本少爷都说了反败为胜也不是ᴊsɢ没有可能！”

程言舟哑然失笑，是他轻敌了。

又或者说是眼前人分明就是故意让他轻敌的，先前应寒年一直未使出全力，装模作样地让他误以为他的实力不过如此。

这一切只因为对方在等，等他松懈大意之时，好促成这最后致命的一击。

应寒年实则并不在乎今晚睡哪，得到那个答案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故而先前两个回合，他选择保存实力，从而迷惑对方，然后再选择绝地反击。

而且他还想让眼前人看到，自己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不堪一击的少年了。

程言舟喟叹一声，坦然接受结果：“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赢我一次，看来那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

应寒年不耐道：“废话少说，你到底为何而来？”

程言舟对上少年的灼热视线，显然看穿一切，缓缓开口，”今日我来并非为了林宜，你大可放心便是！“

像是吃了定心丸，应寒年紧绷的心绪骤然一松，又品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回呛道：“什么放心不放心，听起来像本少爷怕了你似的！“

他虽然嘴上逞能，心里却发虚，自己今日的一切反常，难道不正是生怕程言舟对林宜有意，成为自己强劲的对手吗！

这一切说到底无非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罢了。

只是这家伙不是因为林宜，又是为了什么？

他猛然想起今晚林宜好像一直都在偷偷观察宋晚和程言舟的反应，那些先前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忽而变得清晰鲜明起来。

应寒年瞪大眸子回过味来，喊道：“你该不会是……

程言舟冷哼：“赢一局换一个问题答案，喻少爷方才的问题，再下已经回答完了，你若还想追问，可以再赢我一次！“

方才应寒年能赢到底也有侥幸的成分，若再来一次，那岂不是找死！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应寒年面色一垮，嘴硬道：“那算了，本少爷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说话间，他整整衣衫起身，又道：“不过本少爷自然也愿赌服输，说到做到，今日这里归你了！”

而后他又唤来富贵，嘱咐对方去收拾书房。

两人在门前絮叨，程言舟觉得聒噪，今晚他喝了不少酒，头疼得紧，便自顾在床榻前坐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余光不经意间就瞥见了放在床头的书册。

富贵一走，应寒年又不放心地往屋中望了一眼，见程言舟已斜躺在榻上，手上不知拿着什么，看得极为认真。

他定睛看清，心头大乱，拔足就是一阵狂奔，奔到榻前，便伸手去夺他手中之物。

程言舟自然警觉，刹那间已翻身而起，不费吹飞之力，轻松避开他的攻击。

应寒年手足无措地站在榻前，盯着那书册封皮上《追妻十八式》几个扎眼的大字，喉间止不住发紧。

那书册正是早前他和林宜去夜市，他私藏下来的话本。

没想到兜兜转转，如今竟还是沦落到了程言舟手上，看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保不住了！

应寒年心有不愿，明知抢不过，只好逞口舌之快：”这就是程大人的做客之道吗，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意拿别人的东西！“

程言舟没看他，视线全程落在书册扉页的文字上，神色竟显出几分怅然若失。

半晌他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一句：“所以到底何为喜欢？”

寥寥几个字明明声音很轻，却沉沉地落下来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碎。

应寒年怔愣，面上神色从惊讶又逐渐变得有些恍惚，眸色不由暗下去。

是啊，到底何为喜欢，这个问题，应寒年不久前也曾问过自己。

他忽而想起那话本扉页上罗列出的每一条关于“喜欢”二字的定义。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仿佛世界荒芜，而你只看见了她。

看不见的时候，会想念，可见到了，又害怕触碰。

喜欢是克制是隐忍，是想她所想，爱她所爱，是靠近时的心跳加速，亦是视线交汇时的面红耳赤。

他跑去看大夫，得到的是心动而不知，向沈谦解惑，又被说是坠入了爱河。

可应寒年偏是不信，哪怕在写话本时，脑中频频浮现那个人的影子，就连笔下人物的性格细节都变得像她。

他还是固执地不愿承认，就像是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中了邪，着了魔，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他看着书册上面那一条条定义的东西在现实中真真切切的发生，最后被他用笔划满，就好像那份悸动把心填满一般，一点点聚沙成塔，点滴成海，再也藏不住。

他记得定义的最后一条写的是：你见到她和异性靠近时，会局促不安，会嫉妒吃醋，会患得患失，那是因为喜欢，生出的害怕和慌乱。

今日看来，应寒年几乎全中，一条不落，而那些再旁人看来的无理取闹，甚至是极为幼稚的行为，好似都有了出口和答案，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看不清的时候，便问问自己的内心，它会告诉你答案！“

这话像是再回应程言舟的疑问，又像是在对这段时间迷茫的自己说。

程言舟握着书册的手一紧，黑眸深沉，里头似有情绪翻滚。

沉默间，一阵吵闹声从外头传来。

应寒年闻声一动，仿佛如梦初醒，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眉头大皱，心觉自己真是疯了！

程言舟和他，两个大老爷们深更半夜同处一室也就罢了，竟还在这一本正经地讨论何为喜欢，何为真心？

这个画风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声音显然是从隔壁院落发出的，没过一阵又是器物碎裂的声响，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默契地将先前那个话题止住，没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