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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再浓的情分，终究是渐行渐远。

*

清晨。

宁三月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很温暖。

身侧是空的，冥渊不在。

宁三月起身，环顾四周。

红烛已熄，烛泪沾染檀木桌面，留下燃烧的印记。

厚重的帘布挡住光线，屋子里仍旧偏暗，但有一扇窗户的帘布却被拉开，光线斜斜地照进来，投了一地温暖。

宁三月没有找到冥渊，她走出屋子的时候，看见河伯和东君正等在院里。

河伯上前，福了福身，一脸恭敬：“王妃吉祥。”

东君也抱剑问安：“见过王妃。”

其他下人也一同行礼，众声齐响。

一夜过去，很多事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宁三月依旧是昨夜过来时的装扮，一身白衣，白纱遮面，一双美眸里，波光潋滟。

她在听见他们对她的称呼之时，也是一瞬间的迟疑。

昨晚上她和冥渊的沟通并不顺利，没有被冥渊丢出来，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可没想到……冥渊到底是让她做了这个幽王妃。

她定了定神，转向河伯，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闭关了。”河伯恭敬地回道，“王爷闭关前交代属下，今后府中大小事务皆由王妃做主。”

河伯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非常激动。

从现在开始，宁三月就是幽王府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闭关？”宁三月眉梢微挑。

河伯脸上有着笑意：“王妃有所不知，府中有一处天医尊者为王爷所铸密室，王爷每每闭关几日，状态会好一点。只不过，王爷他很久没去闭关了，今早主动闭关，属下都觉得很意外。”

河伯觉得，这一切都是宁三月的功劳。

宁三月若有所思点点头，吩咐道：“你二人跟我来趟书房。”

她知道冥渊的书房在哪里，直接带着河伯和东君去了书房。

院子里人多眼杂，有些话她不好过问太多。

到了书房，宁三月先是列了一个单子递给东君道：“照着这清单，把上面的药材备齐。”

东君愣愣地接过：“可是属下没买过药……”

他担心会不会买错。

“你只管买回来，我会辨认的。”宁三月低声说道，“这方子是给王爷用的，你亲自去买，我才能放心。”

一听是给王爷的，东君立刻正色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备齐王妃要的药材。”

说着，东君捧着药方跟怀揣稀世珍宝一样，麻溜地去办了。

河伯眼见东君离开，转向宁三月，激动地问道：“王妃可是想到了解救王爷之法？”

宁三月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听见河伯的话，她回道：“并没有。”

河伯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有点失望。

宁三月抬头看向河伯：“王爷现在是何症状？”

昨晚上她本来想找机会给冥渊诊脉的，可看冥渊那样也不会配合的，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河伯一听，痛心疾首地说道：“看过很多大夫，只说是中毒，找不到病因。最主要的症状是不能见光，王爷只要被光照到，身上就会形成各种各样烫伤似的伤口……每每毒发的时候，王爷都没办法站起来，全身骨头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一般……”

河伯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宁三月不由得攥紧拳头。

两年前，是冥渊将她从火海里救出来的。

她记得他当时全身裹着黑袍，她只隐约看见了他手上的烫伤，她一直以为他是被火烧伤的，却不想那是他身体的常态。

河伯抹了把眼泪，低着头说道：“王爷真的太苦了，每次毒发之后，他都会流很多血……太妃对王爷也不好，每次都来数落王爷，从来不关心王爷的身体，还要帮着圣上让王爷把兵权交出来……”

河伯越说，越觉得自家王爷可能是世上最惨的人了。

宁三月眸光微暗。

她一直知道冥渊的处境并不算好，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冥太妃是冥渊的亲娘，连亲娘都这么对他，难怪他都没了求生的欲望，他经历过绝望，所以不想再努力了……

宁三月大致了解了冥渊的情况，之后，回了听月轩。

绿叶一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如今见宁三月平安归来，她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小姐，你没事吧？”绿叶紧张不已，“小绿一早就没找到您人，您真的……去找王爷了？”

“嗯。”

“小姐，我刚还听说，您昨晚上就在主院歇下的，府里人都叫您……‘王妃’？”

绿叶一早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惊恐。

宁三月点头，“嗯”了一声。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你只是借幽王爷的名头吗？不用真给他当王妃吧？”绿叶说着说着不由得压低声音，“都说幽王爷命不久矣，而且听说他那方面还不太行……”

宁三月看了绿叶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

绿叶自觉失言，抬手捂了捂嘴。

“小绿，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他的坏话。”宁三月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冥渊的坏话，她可以说，别人不行。

绿叶惶恐不已：“绿叶失言，绝不再犯。”

自家小姐这个表情她见得多了，一般这个表情，那就代表这件事是很重要的。

小姐在意幽王爷。

绿叶从宁三月的态度里得出这个结论。

“安排一下，去鹿山寺。”

宁三月没时间跟绿叶多言，直接下令，准备去鹿山寺。

第5章各路仇人粉墨登场

鹿山寺是京郊一家香火鼎盛的寺庙，来这里的香客，大多是求平安，保无病无灾。

宁三月来到鹿山寺的大殿，点了一柱平安香。

鹿山寺的后殿，有一座灯楼，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平安灯。

宁三月进了灯楼里，循着记忆，走到一排平安灯的面前，目光落在灯座上的刻字之上。

宁彦、桑乔。

那是爹娘的名字，灯未熄，可爹娘早已不在。

“施主需要供灯吗？点光明灯，照耀前途，施主可以为自己点一盏。”一个小沙弥走到宁三月身边，说道。

宁三月收回目光，平静地拒绝：“不用了。”

当年，爹娘出征之际，她和阿姐来此为爹娘点了两盏平安灯。

物是人非。

爹娘不在了，阿姐也不在了。

宁三月从灯楼里走出来，绿叶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对宁三月说道：“小姐，桑老爷来了。”

宁三月眸光微动，并不意外。

桑府老爷桑查，一个小小的八品武库署丞官，在京官的眼中，真的是顶小的官了。

冥太妃本来已挑中一位桑府小姐为幽王冲喜，桑查却从乡下接来旁支小姐桑榆顶替，百里修抢婚的戏码，那也是一早就和桑府串通好的。

“桑老爷在后院，刚刚差人来报，说要见您，要见吗？”绿叶轻声对宁三月说道。

“见。”宁三月点头。

来都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

此刻的桑府老爷桑查，正在后院的庭廊里来回踱步，他急不可耐，只想快点见到宁三月。

昨儿端王大怒，砸了桑府客厅，要他给一个交代。

说什么他送过去的桑府小姐是宁三月，这怎么可能？

他一早派人去幽王府请宁三月，可幽王府没人搭理他，幸好他的人悄悄打听到宁三月来了鹿山寺。

桑查等了好一会儿，宁三月姗姗来迟。

桑查一看见宁三月，就急匆匆地冲过去：“桑榆，怎么回事？端王说你是宁三月？你……你到底是谁？”

宁三月听着桑查有些气急败坏的数落声，淡淡地开口：“我自然是桑榆，宁三月是谁？”

桑查狐疑地打量着她，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不是宁三月？”

“你若对我身份存疑，可以去查，我回答得再多，恐怕也无法打消你的疑虑。”宁三月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