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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吹起，吹动她粉蓝色衣裙，吹动她丝绸一般的长发，却吹不动她一脸的视死如归。

她的颈间仍有血在流，这一刻，她美得惊心动魄。

“我跟你回去，你带着我的尸首走吧。”她口气淡淡地，仿佛被刺破流血的，不是她的身体。

她还要用力，左恒大怒道：“墨汐！你非要将她逼死不可吗！”

“够了！够了！”墨汐几乎是在咆哮，“你放下匕首，我不再用狐族相挟了！”

她仍不放下匕首，追问：“当真么?”

墨汐起誓：“如若我再用狐族来威胁你，我暴毙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她这才放心，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再没了力气，虚脱一般，倒在地上，呼吸也轻轻的。

左恒将她打横抱起，面上不忍，抱着她走进屋内。

进去时，他看一眼墨汐，冷冷说道：“墨汐，若你还不肯放弃，但求你过些时日再来，让阿梦好过几日吧。”

他将浅梦放在床上，她已经睡了，刚才那番举动已让她浑身无力，呼吸虽还均匀，但是好像陷入一场噩梦之中，眉头微微拧起。

他忍不住抚向她的眉毛，想要将她梦中的那些阴暗抚走。

他叹口气，看向窗外，墨汐还站在阴影里，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动也不动。没人看得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何感受。

他手上运行功法，有浅光现出，是他在浅梦疗伤。被匕首刺穿的皮肤，随着浅光的若隐若现，也渐渐复原如初。

痴人啊！左恒想，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他未参与过往，故此不能插手。但是他作为局外人，也分不清这一场爱恨，到底该是怎样一个结局了。

浅梦睡下之时，是晌午，左恒一直在殿内陪着她，正是阳光毒辣之时，但是墨汐就是那么站着。

一直到皓月当空，繁星闪烁，浅梦才醒来。

这一觉，浅梦睡了很久。

左恒看着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发现站在那里一下午的墨汐，不见了。

但是还留有几丝气息，分明是刚刚才施法离去的。

他应该也知道，浅梦醒来，不想看见他，所以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她醒来就回了狼族。

浅梦还带着刚醒来时的怔松，神态慵懒，像只小猫。

左恒起身替她倒茶，滚烫的茶水落入杯中，茶叶香气了弥漫了整个房间。

浅梦感激他的贴心，拿着茶杯“咕咚”喝下。

房内只有她喝茶的声响，没有人说话，静默无声。

她看向窗外，有萤火虫飞了进来，萤火虫的尾巴带着细微绿色光芒，流光点点。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幼年时，她和墨汐坐在梧桐树上，墨汐抓着一个袋子，自豪地说：“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呀？”

他扯开袋子，无数萤火虫飞舞出来，它们的尾巴上，也带着和这些萤火虫无二的光芒。

她像是才想起他一般，问道：“他呢？”

“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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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墨汐没说会不会再来，这些日子，倒是让浅梦安静了好些时日。

墨汐最近，在狼族忙着处理政事。

因为左冥的虎视眈眈，还有之前因为浅梦未处理的政事，文书堆积如山，一时处理不过来，他忙得焦头烂额。

他很想去找浅梦，可是总会想起那天她视死如归的神情，这深深刺痛他的心，让他不敢再去。

他夜里总睡不着，唯有喝酒才能休息。但是在浓郁的酒香中，他闭上眼睛，又全是浅梦的音容笑貌。

他有时候，甚至有些感激那些堆积的文书，至少，可以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几个时辰不在想她。

都说时光是良药，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脏总是隐隐作痛？

他不禁抬头望月，明月高高悬挂于空中，皎洁玉盘发出月色光辉，温柔地照着大地。

而这时，浅梦也在看着月亮，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墨汐已经好些时日没有来过，左恒忙着族中事务，回来得甚少。

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不过还好，那日寻魂灯中她放出的小妖，因为感激她，会时时过来，与她作伴。

小妖也不说话，只是挥舞着翅膀，静静地陪着她，这让她心里，有些许宽慰。

感知到有人来时，小妖就会飞走，并不想让人发现。

只见小妖扑棱着翅膀，头上的触角动了动，眨眼间就飞向明月，消失不见了。

是左恒回来了。

左恒踏着月色进入殿里，浅梦贴心地递上青瓷茶杯。

他正觉口渴，囫囵喝下。和浅梦一起坐下，才道：“今日哥哥说，明天宫殿中设宴，叫你一同前往。”

“怎会突然想起我？”浅梦有些好奇。

左恒眼珠轻轻动了一下，似是有所考量，片刻后道：“我和哥哥由于不是一母所生，甚少有接触。上次盗取狼族秘宝的事，我没想到自父亲死后，他会做出那种卑鄙的事。到现在，我也是看不懂他了……”

浅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明日的宴会，不知是好是坏，只希望不是一场鸿门宴才好……”

左恒也背了手，知道她的担忧，沉声道：“明天无论哥哥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听了他的话，她稍稍安心些，浅笑道：“我知道的。那明日，我暂时以你挚友身份出席，可好？”

左恒重重点头。

翌日，翼族正殿。

一片觥筹交错，夜光杯中尽是醉人美酒。底下的舞女们身着各色衣裳，轻盈弹跳，自是美不胜收。

左恒和浅梦一等皆坐高位，左冥坐在最高处，身边有穿着红色衣裳媚眼如丝的浅南烟作陪。

左冥举杯，道：“这是家宴，除了妖仆只有咱们四人，不分尊卑，不用拘束。”

话是这么说，可是左恒和浅梦还是不敢过于随意，也随着他的动作举杯，一饮而下。

酒菜美味，美酒甘甜。吃的半饱之时，左冥开口了：“弟弟，之前你帮墨汐之事，借着此次宴会，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怪你。”

第三十八章

左恒听了他的话，立时起身行了礼：“多谢大哥。”

“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我是真心把你当作弟弟的。小时候装作兄弟不睦的样子，只为让你在这宫中好好生存。”

不知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左恒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话，心下不明。

左冥话锋一转，又看向浅梦：“浅梦姑娘，今日我也说了，是家宴。我请了你来，想必你知道我是何寓意。”

浅梦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左恒知道她的心思，替她答道：“大哥，浅梦她现在是我的挚友，希望大哥不要为难于她。”

“若要为难，我还用等到此时？”左冥轻哼一声，看着左恒如此维护她，连言语之间都不忍她受气，心下明了了她在左恒心中的分量，说话的口气让人捉摸不透。

左恒还是站着，左冥怒道：“还不快坐下！还不信你大哥的话么!”

他这才坐下。

左冥又幽幽道：“浅梦姑娘，我弟弟对你一片痴心，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浅梦默然倒了一杯酒，未有回应。

左冥并不介意，微侧了身子，突然看向浅南烟。

浅南烟察觉到左冥的视线吓了一跳，而后又靠在他怀里娇嗔：“怎么突然看着烟儿？”

左冥的视线在浅梦身上身上停留了片刻，打了个转，又回到浅南烟身上，用手轻揉她的手背。浅南烟感到阵阵酥麻，也不再问何故看她之事。

宴席结束，左冥喝得有些醉了，由浅南烟和一众妖仆搀扶着离开了。

左恒和浅梦站在殿外，四周一片寂静。

左恒看向远方，轻道：“这场宴会不知哥哥意欲何为，本以为会掀起一场风波，没想到就这么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浅梦的说话声也轻轻的，“就算只是表面的，也希望这表面的风平浪静能够持续得更久些吧。”

他沉默，一时再无话，只有繁星在天空闪烁。

那日夜里她说的话，仿佛还没过去多久，左冥的所作所为，就狠狠撕破了这暂时的和平表象。

迷留殿内，浅梦正在抄经。

佛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墨汐未来打扰的日子里，她都在抄写佛经，正抄到这句，不免又想到了他。

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抓着那一缕执念不肯放开？

她停了笔，捂住心口。她近日总是心慌，没来由地一阵阵心悸。

左恒的到来映证了她的不好预感。

他有些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最后索性甩袖沉声道：“哥哥他，向狼族宣战了。”

“什么？怎会突然发兵？”浅梦站起身来，不小心碰到了砚台，不过片刻，浓黑的墨汁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他摇头：“虽然我早知道他有侵占狼族之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快，仿佛是那次宴会后下定的决心。”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虽明白，放下墨汐后狼族就与她再无瓜葛。只是心下还是有些不忍，毕竟那是他一直守护着的狼族，她也曾在那里住了五年。

况且两族相争不仅仅是翼、狼两族之事，若要开战，势必会影响到狐族和其它族群。那些族人又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