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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浅南烟久久下不去笔，然白盈却被勾起了往事。

春日间，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她坐在树上看着满脸好奇的莫尘封。

他问：“从没在狼族里见过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怕他也和族人一样，说她是“灾星”，便回答：“我是树叶化做的小妖，还没有名字。”

莫尘封笑着说：“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壹扌合家獨γ你就叫之之可好？”

“怎么不写了？”莫尘封看着浅南烟停笔不动，不觉发问。

浅南烟眼中闪过抹慌乱：“我……”

话未说完，突然捂着肚子，興興付費獨家一脸痛苦：“墨渊，我肚子有些疼……”

闻言，莫尘封面色一凝，立刻吩咐：“来人，传御医！”

“不用，只是孩子调皮罢了，我先回抱月殿歇息。”

浅南烟打断他，叫了妖仆，被莫尘封送上轿，离开了旋阳殿。

看着莫尘封满含关切的目光，白盈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告诉他，当年两人的初遇。

可怕得到的依旧是莫尘封冷漠的怀疑和嘲讽。

白盈深吸口气，将绣好的香囊拿了出来：“这是我这些天绣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揣着满心忐忑递到莫尘封面前。

莫尘封看也没看一眼，自顾执起书：“放着吧。”

显而易见的冷淡让白盈的心不断发紧。

她默默将香囊放在桌上，看着纸上那滴墨，忍不住道：“惊之俱之，念之慕之，是为之之……”

听到这话，莫尘封眉宇间路过丝诧然。

她怎么会知道……

白盈看着他，眼眶泛涩：“殿下觉得之之二字可好？”

许是她眼神过分深情，莫尘封差点以为她才是自己此生挚爱之之。

可看到浅南烟放下的笔，心底便有个声音提醒他：白盈只不过抢夺他人回忆甚至出手杀人的疯子。

莫尘封沉着脸：“不要妄想本王会相信你从烟儿那里偷来的回忆，说好的两月之约，这期间本王绝不会对你有别的感情。”

白盈知道，浅南烟伪装得太好。

她解释了五年，他都没有相信，如今也是一样的结果。

白盈垂眸：“我不奢望别的，能陪着你就好。”

微哑的低语让莫尘封更觉烦躁，久久未翻页。

半晌，白盈缓声问：“我可以叫你墨渊吗？”

至少在她的世界里，做两个月的墨渊。

莫尘封微拧的眉头紧了几分，拒绝的话在看到她清澈的眼眸时顿住。

他抿抿唇，生硬地移开视线：“随你。”

淡然的回应让白盈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安稳了几分。

一整日，白盈都在旋阳殿。

莫尘封虽视她不存在般，她也觉满足。

待天色渐黑，白盈才离开。

妖界的雪总是下的很大，鞋子落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忽然，浅南烟出现在转角。

身后没有妖仆，那张艳丽的脸再次布满狠辣：“你很得意吧，爬上了莫尘封的床，今日又看到我的丑态。”

白盈蹙眉，不愿多做纠缠，越过她准备离开。

谁知浅南烟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看不出来啊，姐姐心眼还挺多，以前和我说起你们那段过往的时候，从未提过他给你取的小名，你心思可真重。”

说话间，她的手越发用力：“快告诉我，他给你取的小名是什么？”

白盈脸上闪过抹痛色，却还是打定主意保住她和莫尘封最后的记忆。

“忘了。”她闷声回答。

浅南烟嗤笑，狠狠松开手，看着白盈摔倒在地。

“若姐姐不肯说，那就等着给那只叫阿应的畜生收尸吧！”

第七章

狠毒的威胁让白盈心一紧。

阿应……

看着白盈迟疑的神色，浅南烟眼神一凛：“你应该明白，我随时可以让莫尘封杀了那只畜生。”

是啊，她不仅能让莫尘封杀，她也可以自己出手。

想到阿应，白盈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良久，她闭上双眼，涩涩开口：“之之。”

“你写给我看。”浅南烟很谨慎，她怕出了差错。

白盈伸出手，在雪地里一笔一划地写下。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她却像用了一千年的时间。

浅南烟看着她纤细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踩上去，使劲碾了几下。

白盈疼的闷哼一声：“浅南烟，你……”

“算你识趣，滚回你的偏殿去。”

浅南烟高傲地扬起下巴，转身离去。

雪一片片落在白盈身上，冷意入骨。

这是最后的仅存于她和莫尘封的秘密，也被浅南烟知道了。

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也许，再难回到从前了。

白盈眼眶泛红，好半天才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与星殿。

次日。

雪停了，白盈洗漱好后去寻莫尘封。

旋阳殿。

莫尘封正在阅批文书，玄木桌上堆着厚厚一沓。

他似是遇到了难事，眉目紧锁，即便察觉到她的到来，也没什么动作。

白盈扫视一眼，不见浅南烟才松了口气。

她默默上前，拢起袖子为他研墨。

她身上清冽的雪气混着千年墨的气息钻入莫尘封鼻尖，使他的疲惫感消散了不少。

莫名的，他不反感白盈的靠近，反而让他觉得很安心……

不该有的情绪让莫尘封眉头拧的更紧，却也将视线放在了白盈脸上。

她和浅南烟长得完全不像。

可能是因为常年不外出，肤色是一种少见太阳的浅，眼珠像琉璃一般黑，眉目如画，精鼻巧嘴，哪怕在六界中也是个出挑的美人。

莫尘封突然问了句：“外面雪下的大吗？”

话落，他眼底路过丝懊恼。

白盈愣了瞬，受宠若惊。

这是第一次莫尘封五年来用这般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脸上浮起久违的笑容：“停了，妖界的冬天总是长些，不过冬天之后就是春天，总让人有些期待。”

看着白盈澄澈的眼眸，莫尘封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下：“你喜欢春天？”

白盈微垂眼帘，语气温婉：“春天代表着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会随着冬雪消融而渐渐变好的。”

察觉到她意有所指，莫尘封没有再问，漠然的目光回落到手中的文书上。

四周一沉静，除了风声，便只有翻书的窸窣声。

看着莫尘封的侧脸，白盈竟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恍惚间，好像过往的那些好像伤害全都随着炉中熏香一缕一缕地飘散了。

眼前的男子，依旧是当年那个眼中只有自己少年。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就在白盈沉浸在这片岁月静好时，妖侍同无神情焦急地跑进来。

“禀告殿下，群臣有要事禀报，请殿下移驾正空殿！”

闻言，莫尘封脸色瞬变。

他倏然起身，朝白盈扔下句“你先回去”便离开。

长袖拂过案角，几本文书被挥落在地。

白盈望着莫尘封离去的方向，心头划过抹些许失落。

她俯下身，捡起掉落的文书。

当捡起最后一本时，白盈呼吸猛地一窒。

上面赫然写着：择日攻打狐族，统一妖界！

第八章

白盈无暇顾及其他，急忙打开文书细细查看，生怕看漏了一个字。

里面是狼族重臣的精细谋划，劝莫尘封攻打狐族，统一妖界。

不过在纸张背后，有一道长长的红色墨迹，是否决的意思。

白盈重重舒了口气，好在莫尘封没有批准……

可转念一想，许是他疼惜浅南烟，要不然怎么压着两族恩怨，坚持联姻。

她继续收拾着桌上文书，在旋阳殿里等他。

到了傍晚，莫尘封才回来，入目是白盈布菜的身影。

白盈一下午都在厨房忙活。

厨房里的人知道莫尘封现在默认她在这儿，也没有人敢阻止她。

满满一桌菜，让莫尘封恍觉在人界。

白盈盛了碗汤，语气带着丝忐忑：“做了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莫尘封确实是累了，和大臣们商讨了一下午，午膳也没用。

他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执起筷子。

他吃了口江米酿鸭子，咽下肚时只觉得唇齿仍余香。

莫尘封点点头：“尚可。”

听到这话，白盈眉眼间划过抹欣慰。

她以为这些菜会像那些香囊一样被视而不见……

莫尘封见白盈站着，破天荒地问了句：“你吃了？”

白盈怔了瞬，立刻点头：“嗯，试菜试饱了。”

莫尘封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你怎么会做这么多菜式？”

闻言，白盈心头升起抹苦涩：“母妃过世得早，族里人不待见我，我想吃些什么总送不过来，就自己学了手艺。”

听到这些，莫尘封眉头微微一蹙。

他第一次听白盈提起小时候，眼神里不觉多了几分异样情愫。

无言间，一顿饭已用完。

莫尘封没想到白盈又端来一叠龙须酥。

小时候他痴迷人间的龙须酥，可问妖仆多要一些，就被父亲呵斥：“这等甜腻玩意儿，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贪恋！”

此后他再没有吃过龙须酥，宫殿里的人以为他厌恶，所以从不备着。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吃到龙须酥。

他竟觉得有片刻回到了童年时期，更让他想到了曾给他带过龙须酥的之之。

应该是太久没吃，才觉得味道如此相像，莫尘封这么告诉自己。

见他眉梢眼角透着愉悦，白盈下意识道：“好吃的话你就多吃些，以后想吃我都给你做。”

可刚说完，脸色便僵住。

以后……

她还有多少以后呢。

莫尘封看白盈慢慢敛起笑容，心里也莫名有些烦闷，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