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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沐衍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在说他善良，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很讽刺：“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了。”

离开后，他转身去了楼上，五天后安安就要做骨髓移植了，她很害怕，他得陪着免得她胡思乱想。

江景淮回到办公室，将唐一禾的病历扔到桌子上，一张检查报告单掉出来。

白纸黑字看上去很刺眼，胃癌晚期。

他弯下身子捡起单子，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单子撕成碎片。

第20章 手术前夜

人最孤独的时候，就是拉开窗帘，外面在下雨，她明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睡着，而醒来的时候却是孤独的深夜。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唐一禾在枕边摸了摸，在枕头底下摸到手机，黑暗当中，手机的屏幕光亮有些刺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干干净净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医院里永远都充斥着消毒水味儿，夜晚更是静谧无声得可怕，偶尔有痛彻心扉的哭嚎声传出来，那必然是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唐一禾一直在奢求，如果有天自己死了，也有一个人能为她哭得这么伤心。

啪的一声响，伴随着灯光亮起。

江景淮推门进来：“灯都不开，偷偷玩手机，眼睛不要了？”

唐一禾在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心中稍稍升起了期待，在看见他的时候，把期待的那颗心放了回去。

沈沐衍工作忙，她明白的。

“你怎么还没睡觉呀？”唐一禾笑眯眯的问。

“今儿个值晚班呢，唐一禾，今天觉得怎么样呀？”

“非常棒，一觉睡到现在，我从来就没这么清闲的活过，再这样过八百年都不会觉得腻。”唐一禾双手合十，做出拜佛的样子，“多亏了江菩萨。”

江景淮被她逗笑了，眉宇间的疲倦都减少了。

“当医生真的很累，不过你还是选择了救死扶伤这条道路，我代替天底下所有的病人感激你。”唐一禾眼眉弯弯。

“噗，还有心思说俏皮话，看来你对明天的手术一点都不害怕。”

“没什么好害怕的。”

“说谎。”

“你怎么看出来的？”唐一禾很惊讶。

“你不说心里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在一个弧度，没有任何变化。你的笑是用来讨好别人，说别人爱听的话，自己说得并不走心。”

唐一禾茫然地想了想，仰头倒在床上：“那我岂不是很傻？”

江景淮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可怜的幼兽，他很难想象会有人在面对唐一禾的时候，不动恻隐之心。

他柔声安抚道：“明天只是一个小手术，有我江菩萨在，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当然相信江菩萨的医术啦。”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不够坚强。”

“你要那么坚强做什么？你又没比别人多一颗心脏。”

唐一禾本来不觉得委屈，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眼眶就红。她和别人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江景淮见她落泪，下意识地伸手想帮她抹掉，她偏过头躲开他的手，自己拭去眼泪，说：“江医生，医生也治不了全部的病。”

江景淮明白，他真的治不好，特别是相思病。唐一禾所期盼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看来我医术不够高明，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再看看医书。”

“晚安。”

灯关上了，而唐一禾没有丝毫睡意，自从知道她要做手术后，每个夜晚她都独自恐惧，就连做梦都梦到自己死了。

或许梦境代表预兆吧，她昨天偷偷溜出医院，把自己后事都安排好了。

第21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江景淮去楼上查房，发现裴安安的病房里还亮着灯，敲了敲门，没人应他。

裴安安正在和沈沐衍说话。

“衍哥哥，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的话……”

裴安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眶发红，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沈沐衍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说：“你别胡思乱想，明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病好后，我就带你周游世界。”

裴安安哭的时候，梨花带雨，娇弱得惹人怜惜：“衍哥哥，你对我真好。”

“你傻不傻，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呢？”

“衍哥哥……”

裴安安哽咽的泣不成声。

江景淮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耐烦地在门上敲了敲：“不好意思，我进来的时候就敲门了，不过两位聊天太专注了，好像没发现我。”

裴安安在见到江景淮的一瞬间，脸上流露出忌惮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被柔柔弱弱的表象所遮盖。

她之前勾引过江景淮，只可惜失败了，像这种不受她控制的男人，她又喜欢又憎恶。

她想不明白像她这样美丽柔弱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人，他凭什么不给予同情和保护？

“早上九点就要做手术，情绪不宜大起大落。”江景淮按铃，很快护士就来了，他吩咐护士去拿安定。

裴安安客客气气地道谢：“让江医生费心了。”

江景淮皮笑肉不笑地说：“毕竟我之前也是你的主治医生。”

他把“之前”两个字刻意咬的很重，不信裴安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裴安安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勾引江景淮不成反被打脸，后来就怂恿沈沐衍给她换了主治医生。

护士进来给她打了一针，裴安安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景淮对沈沐衍说：“我刚去了唐一禾的病房，她的状态不是很好，你最好去安抚一下。”

“她一向神经大条，能作爱闹，能有什么？”沈沐衍不以为然。

江景淮冷笑一声，很是意味深长的说：“你当然可以不管她，只要别后悔。”

沈沐衍啧了一声：“又是给裴安安移植骨髓会有麻烦对吗？这套说辞都说烂了。你到底是怜悯唐一禾哪里，总是帮着她。”

江景淮问：“她不值得人怜悯吗？她的家人抛弃了她，她无家可归，心无所依，不够可怜吗？”

“那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她做的坏事一箩筐，说都说不完！”沈沐衍不明白自己的发小为何会对唐一禾另眼相看，心里没来由冒出一股怒火。

“她做什么坏事了？你亲眼见着了还是听谁说的？”江景淮一字一句地说，“沈沐衍，你看看她，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她！”

“不要来教训我，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我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沐衍忽而有些恼怒，江景淮凭什么对他的女人这么关注？

“你是不是喜欢她？”沈沐衍说话带着冷意，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可怕，眼睛里似蕴着风暴。

第22章 亲亲我，我就不害怕了

江景淮怜悯的看着他，明明认识了那么久，十年的时间，却还是没有认清楚唐一禾是什么样的人么？

这十年的时间，怕都是喂了狗了。

沈沐衍一字一句的说：“唐一禾在孤儿院长大，根本就没人教她什么是对错是非，在她脑海里没有道德法律的概念之前，胆大包天到了什么都敢做的地步。我懒得跟你说她过去的那些事情，总之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想起来就恨，恨唐一禾没底线。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一禾那个任意妄为的小魔鬼。

“那么我要再问一遍，你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江景淮逼问。

沈沐衍一时语塞，然后信誓旦旦的说：“听别人说的又怎样，唐一禾要真是个好的，又怎会被众人排挤！景淮，从小到大你就是孩子堆里的大哥哥，心地善良，谁都照顾。可是你的善良要用对地方，唐一禾可不是娇花，她是浑身长刺的仙人掌，能伤人的。”

江景淮默默的想，真可怜，不是一朵有人护着的花。

在沈沐衍眼里，唐一禾是个混账。她的爱也很混账，像是一把火焰，恨不得燃烧所有人。

唐一禾为了爱，做了很多错事。沈沐衍根本看不上，有时候又怒其不争。

那些感情很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他想，他是讨厌唐一禾的，但唐一禾的确温暖了他。

两人纠缠了十年，十年里，他身边只有唐一禾，没有别人，这其中的深意他不想深究，只想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然后裴安安带病回国，想在临死前回家看一看。

记忆中鲜活的少女将不久于人世，即便罪魁祸首不是唐一禾，但沈沐衍总忍不住将一切都怪罪到唐一禾身上。

江景淮离开后，沈沐衍去了唐一禾那儿。

“睡了吗？”沈沐衍在门口问。

隔着门一条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唐一禾立即坐了起来，全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沈沐衍打开灯，看着她红彤彤跟兔子似的眼睛，心里有一瞬间的抽痛，但是很快被他忽略掉了。

“你哭什么啊？晦不晦气啊！”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关怀。

唐一禾很会顺杆爬，轻声撒娇道：“要做手术了嘛，我害怕。”

沈沐衍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小手术吗？你这个胆小鬼。我记得你胆子挺大的，胆大包天，任意妄为。”

唐一禾现在好像真的不害怕了，她的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像有星辰藏在里面：“我就是害怕，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不害怕了。”

沈沐衍望着她，唐一禾的眼睛特别明亮，又圆又大，眼角糊涂微微向下，像是一只糊涂的小狗。

澄澈，干净，称得上是漂亮。

沈沐衍有时候就在想，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唐一禾见他大半夜的来这里看自己，心里欢喜，想讨点儿甜头，却见对方迟迟不说话，心中害怕，正打算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沈沐衍忽然动了。

第23章 沈沐衍，我超爱你的

沈沐衍的手遮在了唐一禾的眼前，大拇指勾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