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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却面色如常。

她只侧过头，含笑看着秦霁寰。

“将军，她说的，可都当真？”

烟儿急切地抢白道：“烟儿所说句句实情，若有捏造，情愿受那天打雷劈之罚！”

秦母也在一旁阴阳怪气：“这京城的官宦人家，除了我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你进门多年都无所处，难不成还要将我秦家的血脉拒之门外？”

“娘，”苏清渊柔声说，“若烟儿姑娘所怀身孕真是阿寰的骨肉，我自然会让她进门。”

她又看向秦霁寰。

面容平静，嘴角轻扬，语气也温和平淡。

“阿寰，这孩子，真是你的么？”

秦霁寰看着苏清渊，他看出了她眼里隐约的雾色，也听出了她声音里轻微的颤音。

然而，在苏清渊的期待与盼望里，秦霁寰却颓然地低下了头。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轻飘飘的、却足以凌迟她的字来。

“是。”

他不敢抬头去看苏清渊的表情。

他看着脚下的地面，心想：为什么要再来一次？

如果没有重生就好了。

如果重生在烟儿出现之前就好了！

然后秦霁寰听到苏清渊轻松地说：“既如此，我将亲自择日，按礼数为将军迎娶妹妹入门，现下便请妹妹先到偏厅歇息吧。”

又听到她对秦母说：“娘，您也请先回房歇息吧。一会我着人送早膳过来。”

等到他们各自离去，大厅里安静下来，秦霁寰才看到苏清渊站定在他面前。

“阿寰，我们也回房吧。”

秦霁寰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把撰着苏清渊的胳膊：“清渊，我是酒后糊涂，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苏清渊却微笑着轻轻拂开他的手。

“阿寰，你可还记得，你我成亲之前，你对我说过什么？”

第四十七章

秦霁寰唇间嗫喏，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想必是已经忘了，”苏清渊眼里已有泪光闪动，面上却还在笑着，“可我却一直记得。”

“你说，此生只心仪我一人，永不纳妾。”

“可今天，你食言了。娘说的没错，这京城里，满朝文武皆是三妻四妾，人丁兴旺。唯独这秦大将军府上冷冷清清，这些年也只娶了个无法绵延子嗣的夫人，沦为坊间笑柄。”

“我不怪你，原本就是我奢望了。阿寰，你放心，我会好好待烟儿，更会好好抚育她腹中孩子，尽好我的本份。”

秦霁寰艰难地说：“清渊，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烟儿也不必入府，我可以给她钱、房子、下人，但不能给她名分，就算我对不起她吧。我只愿不负你便好！”

苏清渊只是摇了摇头：“不可，秦家骨肉，不可流落在外。而且……”

她怆然笑道：“你已经负了我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清渊快速地消瘦了下去。

她面容苍白，身子纤瘦到不盈一握。唯独那眉间的平静自若，从来不曾改变。

秦霁寰每夜仍与她共宿一榻，明明相隔很近，却始终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好几次，他壮着胆子去碰她、吻她。苏清渊也并不躲避，只是像一具木头那样，没有半点反应地承受。秦霁寰心下忐忑，也没有做到最后。

这日上朝之前，苏清渊照例为秦霁寰更衣束发。

他看着铜镜中的苏清渊，心中生出很多甜蜜又酸楚的情愫。

“我只爱你。”秦霁寰突然没来由地说出这一句。

苏清渊梳发的手一顿。

秦霁寰继续说道：“烟儿的事，是我负了你。但此生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不得好死！”

“清渊，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想要一个机会。”

“你当我自私也好，蛮横也罢。我不能失去你，连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都觉得心痛至极。”

他“腾”地站起身，将苏清渊逼至墙角，压着她狠狠地吻了很久。

分开时，二人都已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他冷着脸，眼里却炙热。

“我不纳妾，什么烟儿、燕儿，我都不要！我秦霁寰此生只要你一人！清渊，你就当我混蛋吧，明明是我自己犯了错，却依然不肯放过你！但是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

苏清渊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夫人，天凉了，您又穿得单薄，还是先回房歇着吧。”

将军府的凉亭里，晓春一脸担忧地对苏清渊说。

这些天，只有她知道苏清渊是怎么过来的。

人前云淡风轻、通情达理，人后却因为夫君的背叛几乎崩溃。日日躲着饮泣，夜不成寐，方才还咳出一口血来！

但苏清渊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除了这，我亦无处可去。回房又会想起很多事来，不如在这吹风，图个清净。”

晓春几乎要哭出来：“可是夫人，你的身子……”

“都说无妨了……”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来，隔着老远就喊：“夫人，舅爷来看望您了！”

苏清渊闻言看去，见小厮身后不远处，一袭白衣的苏寒霄正面目含笑地朝自己走来。

她又惊又喜地站起身，却顿觉眼前一黑，身子也绵软着倒了下去。

闭眼之前，她感到自己被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

还看到苏寒霄焦急的脸对她喊着：“清渊，你如何了？”

第四十八章

秦霁寰上朝前遇到了王尚书。

这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见到他，就满脸堆笑拱手道：“老夫恭喜秦将军！”

秦霁寰淡然道：“尚书大人，在下何喜之有？”

王尚书看了看两侧，神秘道：“将军还打算瞒着老夫呢？一会上朝，皇上也要恭喜将军的！”

秦霁寰没有追问，心道无非就是王尚书得知了什么内幕，自己要被皇上委以重任了。

而这些，他完全都不关心。

他只想早早结束冗长乏味的早朝，回府抱住心爱的苏清渊。

最好能让她也早早为自己怀个孩子，这次，他一定会小心看顾，不再让她遭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纯圣帝的声音。

“听闻秦爱卿府中侍妾近日有了身孕，实乃大喜事啊！朕欲封爱卿侍妾为平南郡主，若诞下男婴，再另行赏赐！”

秦霁寰震惊地看向纯圣帝。

他是如何得知烟儿有孕的？

余光却瞄到了王尚书正笑看着自己，还带着邀功的得意。

这老匹夫！

秦霁寰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谢陛下隆恩！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纯圣帝惊讶道：“爱卿何出此言？”

“禀陛下，那有孕女子并非微臣侍妾。微臣成亲之日，就曾向贱内承诺，此生不纳妾。我与贱内感情笃厚，实在不想因此让她难过，还望陛下成全！”

纯圣帝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应允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勉强。只是那女子怀有爱卿骨肉，还得留心照拂，将来继承爱卿衣钵，为我大周开疆扩土、守家卫国！”

“微臣遵命！”秦霁寰恭敬道。

下朝后，秦霁寰远远地就看到王尚书在等着自己。他心里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秦将军！”王尚书没好气地说，“你今日可真叫老夫开了眼界！那烟儿也算我的义女，你既已让她怀有身孕，却又不给她名分，还胆敢拒绝陛下的好意，你可……”

“烟儿怀孕自然是我的错，”秦霁寰平静道，“可那晚她是怎么怀孕的，王尚书难道不清楚吗？”

王尚书脸上一阵后一阵白。

他精心筹谋了酒局，又安排烟儿按照秦霁寰的喜好上前敬酒，就连那酒里也一早被放了药物，而烟儿更是为此提早一个月就开始喝利于生子的汤药……

可人人都道将军夫人未有所出，在府中并无地位，与秦霁寰也聚少离多，感情并不和睦。

今日秦霁寰殿前所言，难道都是托词？也许他并不是因为顾忌苏清渊，而是烟儿还不对他的胃口？

这时，一个秦府的小厮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将军！将军！不好了！夫人刚刚在府中晕倒了，现下还未苏醒！”

王尚书便瞧见平日里冷面冷言，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骠骑将军，顷刻间变了脸色，甚至来不及跟自己道别，就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还是那小厮面带歉意地朝自己做了个揖：“王大人，我家将军过于担忧忘了礼数，小的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王尚书讷讷地挥了挥手：“无妨。”

心下却纳闷不已。

这位权倾朝野的秦大将军，难不成真情根深种，独爱府中那位原配夫人？

第四十九章

秦霁寰一路疾驰，到府上后便直接冲进了落玉斋。

他一眼就看到闭眼躺在床上的苏清渊，她被裹在被子里，显得尤其瘦弱。

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显得了无生气。

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秦霁寰惊恐地扑向床边。

他两次看着苏清渊死在自己面前，这一次决不能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