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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慎眸光愣愣的，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只僵在半空中。

他从来都冷静自持，可此时此刻，却有无尽的恐慌在心底翻涌。

一遍一遍说服自己：“不可能，绝不可能！”

“虞姝撒谎成性，一定是撒谎，一定是撒谎……”

阿柳拖着残破的躯体，艰难地爬到离慎脚边。

离慎蹲下身来，伸手想触碰阿柳，却又被她狠狠推开。

她捏紧拳头，哭得失声，一下一下无力地捶打着他。

“坏人，坏人，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阿柳的泪珠掉落，掉在胸前悬挂的小锁上。

锁幽幽散发绿光，离慎眸光一顿，手指颤抖着拿起来。

“这是什么？”

阿柳连忙争抢起来：“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里面有我的爹爹……”

话音未落，存忆锁就放出了虞姝最重要的几段记忆。

第一段记忆是她和离慎大婚之时，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离慎执起她的手，眸中爱意翻涌：“生生世世，我定不负你。”

离慎的心，这时终于传来一阵绵长的刺痛。

第二段记忆，是她生阿柳时，躺在床榻上，鲜血浸透了被褥。

她已被离慎剔掉仙骨，灵力衰微，她用她的死，换了阿柳的生……

最后一段记忆，是在幽都山上，黑雾弥漫。

虞姝捡到了壁水凝掉落的发簪，回程时却在悬崖边见到了一个濒死的男人。

他受了重伤，却意念强大，苦苦支撑不让自己被怨鬼吞噬。

她又起了恻隐之心，用壁水凝的发簪给了他一口救命甘泉……

记忆结束的那刻。

存忆锁在离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倏然碎裂，化成一堆粉末。

而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鬼帝，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猛然冲进炼魂鼎——

第10章

可炼药鼎里怨魂燃烧殆尽。

离慎冲进去时，虞姝已经烟消云散，什么都没剩下。

他冷峻的脸上满是痛色，双眸猩红甚至都能滴出泪来。

大殿之上，壁水凝的婢女还在等着我魂魄炼就的药丸。

她不明白高台之上的离慎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将药丸给她

以往遇上壁水凝的事，让离慎拿命去换他都甘之如饴。

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

婢女俯身，再次催促道：“君上，上神的心疾不能再拖了！”

离慎白发飘散，双目赤红，身侧无数黑气升腾，目光如利刃往婢女的方向看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发起怒来，天地变色，黑云翻涌。

瞬间，婢女便噤了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下tຊ来痛哭求饶。

“君上饶命，奴婢不敢，是上神心疾严重，我一时心焦……”

她哭着哭着没声了。

离慎脸上泪痕未晞，狠狠闭眼，压抑住眸中煞气。

他交代鬼将照顾好阿柳，随后步履沉重走下高台。

最终，离慎在炼药鼎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里面那颗色泽泛着金光的药丸，双指捻起来。

离慎压低眸眼，抬腿往壁水凝的寝殿走去。

推开门，落水凝躺在软榻上。

见他进来，她双眉颦蹙，眸眼若一泓秋水惹人怜爱。

“君上，我心疾又犯了，痛得厉害……”

以往壁水凝若如此言语，离慎必定心疼得如刀割火燎。

可这次，他却神色冷淡地开口：“治愈你心疾的药，本君已经炼成了。”

他摊开手掌，药丸微微翻出金光。

壁水凝感受到了离慎的变化，她轻柔开口，喊了一声：“君上……”

离慎凝视着她：“只不过在给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君上有何疑惑？”

离慎深深吸气，声音冷沉：“幽都山上，救我之人真是你吗？”

壁水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盈盈一笑，目光深不可测：“君上是在怀疑什么？”

壁水凝却并未正面回答，她拔下手中发簪，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你忘了吗？是我的这枚发簪救了你。”

离慎浓眉蹙得更紧。

他那时还不是鬼帝，只是鬼帝众多孩子中不受宠的一个。

那天，他被兄长哄骗去了幽都山，险些被怨魂吞噬。

气息恹恹之际，有一个女子出现了，并用水神的发簪，给了他一口救命的甘泉。

离慎那时太过虚弱，眼皮微掀开几次，却依旧无法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只记得她湖蓝色的裙摆，以及她有一头如瀑的青丝。

后来他醒了。

以一柄残剑斩杀幽都山中的所有怨魂，轰动六界，也得到了父亲的另眼相看。

后来，夺位之路上，离慎手段狠厉，将所有与他不对付的兄长都拉下马来，夺得鬼帝之位。

上位第一事，便是上九天之上，求娶多年前救他一命的女子。

他的记忆中，是水神发簪救了他，而拥有水神发簪的便是壁水凝。

离慎从未想过，自己可能认错了人。

第11章

而现在，离慎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他眸光凛冽，掷地有声：“本君再问一次，救我之人，当真是你吗？”

壁水凝心虚得挪开视线。

很快，离慎再问出声：“你的心疾，真是当年幽都山上为救我而受？”

壁水凝指尖捏紧，却又迟迟不肯回答。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离慎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若真是壁水凝所救，她为何不肯正面回答。

如今秘而不宣，只有一种可能，虞姝所说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当年，他剔除虞姝仙骨时，虞姝该有多么痛苦。

她当时哭着问：“这么多年，你对我有过一丝真情吗？”

那个时候离慎并未回答。

当时，他被虞姝这样质问，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燥郁。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千万根细针刺入。

疼痒难耐！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当时警告自己，对于虞姝这样的卑劣的人，他不该有一丝感情的！

而那时的壁水凝牢牢抓紧离慎的手，带着红晕与泪光的眼眶，无一不再诉说她这九百年被冒名顶替的委屈。

瞬间，离慎心底这抹痛意与燥郁消失殆尽。

他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在幽都山上救他性命的女子。

而他当时坚信，壁水凝就是那名女子。

于是离慎的神色恢复冷冽，声音比玄寒之冰还要冷，透着无尽讥诮地的对虞姝说。

“我对你，不曾动过一丝真情！”

“之所以之前对你好，纯粹只是因为以为你是水凝，没想到，虞姝，你是如此卑劣的一个骗子！”

他当时看着虞姝那颗破碎的心，是彻彻底底被撕碎……

死去……

他们同床共枕，经历过无数的幸福，美好，都是真的，不是假象。

只是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离慎不想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从壁水凝这里得不到答案，他甩袖便想走。

壁水凝拉住他的衣袖，妄图勾起他的怜惜：“君上，你听我说……”

离慎第一次对她如此冷漠，他扯开她的手：“你不想说，我自有其他方法求证。”

眼看离慎即将踏出寝殿，壁水凝疾声喊他：“慢着。”

离慎停驻脚步，转过身来，等着她的答案。

壁水凝从榻上爬起来，秀眉微蹙：“我确实没有去过幽都山。”

离慎心中大惊，声音颤抖着：“所以，真是虞姝救的我。”

“虞姝那时是我的婢女，是我让她拿着簪子下到幽都山救你的。”

离慎心中的疑惑更盛：“我们并不相识，你为何要让虞姝下到幽都山救我？”

壁水凝被问住，故作镇定扯谎道：“我只是偶然得知。”

“偶然得知？”听到这荒唐答案，离慎冷笑一声。

他那时在鬼帝的十个儿子中毫不起眼，被骗到幽都山一事除了他和那几个作恶的兄长并无外人知情。

壁水凝偶然得知，还大发慈悲让婢女前去救他，为了什么呢？

“那你的心疾也不因救我所起？”

壁水凝指尖捏紧：“不管是与不是，总之，我救了你，这是事实。”

离慎看着壁水凝的眸眼冰冷无比。

壁水凝晃了晃手中发簪，心中惶恐，有些急切地开口：“就算我没让虞姝去救你又如何，离慎，你搞清楚一点，是我的发簪救的你，不是虞姝！”

离慎闭上双眼，心中苦痛翻涌。

可他爱上的，是那年幽都山上跳跃的湖蓝身影。

是她轻柔地环住他，声音如清泉清泠：“你一定撑住……”

如果没有她，那么如今的离慎，早已被幽都山的怨鬼门啃噬殆尽。

后来阴差阳错，她真的嫁给了他。

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伤害她折磨她，甚至他们的孩子，还要被他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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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而现在，离慎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他眸光凛冽，掷地有声：“本君再问一次，救我之人，当真是你吗？”

壁水凝心虚得挪开视线。

很快，离慎再问出声：“你的心疾，真是当年幽都山上为救我而受？”

壁水凝指尖捏紧，却又迟迟不肯回答。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离慎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若真是壁水凝所救，她为何不肯正面回答。

如今秘而不宣，只有一种可能，虞姝所说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当年，他剔除虞姝仙骨时，虞姝该有多么痛苦。

她当时哭着问：“这么多年，你对我有过一丝真情吗？”

那个时候离慎并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