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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服侍了她数十年。

前世，玉珠在反叛前半月，出宫嫁了人，逃过一劫，后来如何殷琉双也不知晓。

殷琉双开始回忆前世，谋逆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得一一记下，提醒父皇，免得再一次被人钻了空子。

回忆是痛苦的，殷琉双深切意识到这一点。

那时，她总是围着褚豫白转，记忆中皆是他的身影。

春猎上，殷琉双一席戎装骑在马上，仰着下巴无比高傲地用鞭指着他：“我要你做我的驸马！”

褚豫白却黑了脸色，好似受了天大的折辱，转身便走。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们的初遇。

其实殷琉双第一次见到褚豫白，并非是在春猎上。

她早在两年前就见过褚豫白。

那日，她从马车上偷跑出来，正逢上元灯节。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容颜，殷琉双刻意戴了面具。

殷琉双兴致勃勃地四处看，在人流中穿梭，却忽觉腰间一紧。

她的荷包被偷了！

“小贼！把荷包还我！”

殷琉双眼一瞪，便要去追。

那贼却没走几步，便被一人两招打倒在地。

少年意气风发，俊逸无双，将荷包随手丢给她，便直接离去。

殷琉双心脏砰砰直跳，她想去追，却被追来的玉珠拦下了。

“公……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很危险的！”

殷琉双再去看，已经再无那人身影。

情窦初开的年纪，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人，便也渐渐放下。

谁知，两年后再次相逢。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褚豫白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满目皆是厌恶与反感。

他只有面对吕晴婉时，会露出柔和神色。

过去的殷琉双虽然处处碰壁，装作不在乎，可心还是会痛。

如今回想起来，殷琉双只想给自己扇几个巴掌。

身为当朝长公主，竟只顾儿女情长，真是被宠坏了。

在记忆中反复地寻蛛丝马迹，宛如忍受了一场漫长的煎熬。

殷琉双写到半夜三更，才休憩。

隔日，众官下朝后，殷琉双直接去面见父皇。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进去后，殷琉双才发觉还有一人在——

褚将军，褚豫白的父亲。

殷琉双声音一滞，转而颔首道：“原来褚将军也在此。”

褚将军作揖：“……参见公主。”

他对殷琉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觉此人蛮横无理，骄纵无度。

更是将婚姻做儿戏！说赐婚便赐婚，说解除便解除，戏弄他褚家！

殷琉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淡淡道。

“本宫之前昏了头，所有冒犯，请褚将军放心，从今往后本宫绝不会再对少将军有任何肖想。”

“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或是殷琉双说得话太重，褚将军和皇帝都愣了一瞬。

皇帝皱眉：“阿双！莫要说这种胡话！”

褚将军亦多看了殷琉双一眼，有些诧异。

他转身面向皇帝行礼：“陛下，事已禀清，臣告退。”

“有劳爱卿前来。”皇帝摆手挥退。

等人走了，殷琉双走上前，将自己写的信奉上。

“父皇，这时儿臣的一些见解，请父皇仔细斟酌。”

皇帝随意一瞥，视线却倏然定住。

他满目诧异：“阿双，这些你如何知晓……”

殷琉双认真道：“父皇，实不相瞒，前几日儿臣受了仙人托梦。”

“其中是真是假，儿臣亦不知，只求能为父皇分忧。”

皇帝将信将疑，神情严肃了几分。

陪了父皇一阵，殷琉双离开御书房。

便有下人急急来报。

“公主，吕家小姐求见！”

第26章

殷琉双还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吕家小姐，就是吕晴婉。

可她怎的来得这么早？

前世，吕晴婉会在半月后，才会来找殷琉双。

莫非是因为她解除了婚约？误了吕晴婉与人私奔的事？

殷琉双抿唇，眼神微冷。

那便见一面。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吕晴婉还能耍些什么花样！

就算她要假死，殷琉双也非要把她揪出来不可。

殿外。

一道白色身影站在那里，弱柳扶风，粉妆银砌，好不温婉动人。

吕晴婉见到殷琉双亦是端庄有礼：“参见公主，殿下万安。”

殷琉双冷眼看着，也不叫她起来：“有话直说便是。”

吕晴婉也无任何不愿，一副毫不在意模样，满目真诚。

“公主殿下，您可是要接触与豫白的婚约？”

“是。”

吕晴婉愣了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真挚道。

“公主殿下，您若是当真喜欢豫白，便直接追求罢！不要介意我的存在！晴婉与他虽有婚约，却并未有男女之情！”

这个女人太会装了，前世殷琉双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

错以为吕晴婉是个好人，是真心想要撮合她与褚豫白。

殷琉双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她讥笑：“谁说我介意你了？”

“吕小姐是高看了自己，还是觉得本宫只配得上一个有妇之夫？”

“本宫身为当朝长公主，何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殷琉双字字诛心，毫不留情。

吕晴婉平静温和的表情有一瞬的裂痕，但她马上粉饰过去。

“既是公主本意，那晴婉也就不多言了。”

她露出善解人意的笑，似是真心为殷琉双高兴一般：“晴婉本意是不愿见有情人缘尽于此，今日是晴婉冒犯了，还请公主见谅。”

殷琉双语调微扬，似在惊诧：“有情人？”

心底里却在冷笑。

吕晴婉试图挑起殷琉双心中的希望，让她继续纠缠褚豫白，好叫她自己安全脱身，不用背负未婚通奸的骂名。

曾经不知真相的殷琉双，便是上了她的套。

被她步步算计，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可如今，殷琉双比谁都清楚，她与褚豫白之间只有恨，从未有情。

这就是一段彻头彻尾的孽缘。

吕晴婉眸光一闪，稍纵即逝：“是，豫白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可我看来，他对公主也并非无意。”

“若公主有何需要传达的，晴婉可帮您一二。”

殷琉双盯了她半晌。

她试图看出来，吕晴婉的面具之下，破绽在何处。

可吕晴婉将自己的真情实感藏得很深，她不看殷琉双的眼。

殷琉双兴致阑珊地收回目光，才缓缓道：“我知道了，送客。”

吕晴婉一愣，酝酿了半天的话一下堵在喉中，没机会说了。

她只得干巴巴道：“晴婉告辞。”

殷琉双漫不经心回宫，却听身后传来吕晴婉惊呼。

“豫白，你何时来的？！”

殷琉双脚步一顿。

但又马上回神，一步不停地走了。

任由褚豫白听到多少，她都不在乎。

有目共睹，她殷琉双可没有多么为难吕晴婉，不过是说了几句事实罢了。

身后，褚豫白语气淡漠。

“大抵是，听闻你说，我们虽有婚约，却并非有男女之情开始。”

第27章

吕晴婉心一惊，略显慌乱地垂眸，不敢看他。

“豫白，不是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她未发现，分明在与她说话，褚豫白的视线却落在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上。

褚豫白打断吕晴婉的解释：“我知道，定是有人逼你如此。”

见他不多问，吕晴婉抬眸试探看了一眼，发现褚豫白神情一如往常。

她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豫白，你真好。”

褚豫白忽然问：“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十余年。”

“那我应该相信你，不是吗？”

吕晴婉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她张了张唇，还未开口，就听褚豫白说。

“一同回去罢。”

“……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褚豫白唇角失去弧度，漆黑眼瞳似蒙上一层灰霾。

……

半月后。

安贵公主的诞辰。

皇帝设宴，群臣宫妃皆送上祝福。

“祝公主殿下，生就福如东海澜，日临南山青松岚。快采琼花祝生辰，乐曲仙音绕娇娆。”

众人都发现，殷琉双变了。

收敛了几分傲气，蕙质兰心。

殷琉双坐在那里，一席红色华服，佩着金钗步摇，越发趁得肤如凝脂，倾城绝色。

众多未婚男子都止不住将视线往她那边看，似乎多看一眼便是饱足了眼福。

褚豫白也在台下。

他面无表情，一杯又一杯地饮酒。

听见旁人窃窃私语声。

“我看这褚豫白真是不知好歹，要是公主看中我，叫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哎哟，幸好公主幡然醒悟，不然真是便宜了他！”

“哈哈哈，就你那模样，做面首都轮不上你！”

同僚江叙旸不解地看他：“豫白，你今日这是？”

他试图阻止褚豫白，却发现他的手竟死死攥紧，肌肉绷得极紧。

褚豫白哑声说：“无事。”

江叙旸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转移话题道。

“你说那公主怎么忽地变了个人似的？半月前还对你穷追不舍，现在却……”

他忽然凑近，低声说：“莫不是像他们说的，里头换了个芯子，被夺舍了？”

褚豫白忽然猛一拍桌子。

“够了！”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众人目光看去。

褚豫白恍然回神，起身致歉：“抱歉，在下似是喝多了。”

他带着礼盒，一步步走到殷琉双面前。

“臣祝贺公主一生平安，万事无忧。”

殷琉双坐在高堂之上，一双美目波澜不惊，低低看着他。

“本宫谢过少将军。”

又吩咐侍女：“玉珠，还不接下。”

“是。”

殷琉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闻起来清香的酒，入了喉仍是辣嗓子。

她忽然记起前世，也是她生辰这一日。

褚豫白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个巴掌。

为了吕晴婉而打的巴掌。

殷琉双眼神倏然一暗，她何时才能将一切尽数奉还？

褚豫白忽地抬眸看向她，霎时间，四目相对。

却谁也看不清对方眼中情绪。

殷琉双眼神冰冷：“还有何事？”

褚豫白薄唇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