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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三十位上仙和昆仑一千零八十名弟子一百年的忌日。

　　我不由的朝着仙灵冢走过去，远远就看到了一片满脸肃穆的昆仑弟子。

　　而他们的最前面，站着的是钟霖师叔。

　　他一袭白衣不染尘埃。

　　“七日之后，前往魔域，诛杀叛徒柊宜！”

　　天空中炸响一道惊雷，人群中他的声音是那样洪亮，一如我出征魔族时那般。

　　众弟子齐声道：“诛杀叛徒柊宜！”

　　就在这时，楚云溪不顾身上重伤，一步步从众位弟子中走了出来。

　　她拿着剑，单膝跪在了钟霖师叔的面前。

　　“掌门！我曾经向逝去的三十位上仙和一千零八十名弟子的灵牌发誓，只要有了柊宜的下落，虽远必诛。”

　　“我也要一同去往魔域，亲手铲除这个叛徒！”

　　我听到她的话，似万箭穿心！

　　钟霖凤眸落向她，许久后，吐出一个字：“允。”

　　楚云溪这才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去准备。”

　　可她还没走两步，钟霖又道：“云溪师侄，你若真心要铲除柊宜这个叛徒，最好昭告天下，跟她断绝关系。”

　　楚云溪脚步一顿，良久重重得点头。

　　“云溪，明白了。”

　　随后，我看着楚云溪回到了苍溪山。

　　她来到了我的衣冠冢前。

　　在我疑惑的时候，她蹲了下来，徒手刨着我的衣冠冢！

　　一下，一下，不过片刻，鲜血便染红了她的五指。

　　我的佩剑，以及我生前穿的云纹氅衣逐渐露了出来。

　　我自幼畏寒，这件氅衣是一年寒冬时，云溪以自身羽翮为我化成的。

　　至今，我还记得那时她满脸笑容的拿着氅衣，对我说：“师姐，日后年年寒冬，你便再也不会冷了。”

　　可她自己却硬生生抗过了一个寒冬。

　　那时，我心疼不已。

　　她却不甚在意，还说：“我们孔雀一族羽毛向来绚丽，待我成年，定为师姐化出这三界最美的流仙裙！”

　　想到这些，我许久才回过神。

　　我又看向楚云溪，此时的她抓起了氅衣，不过片刻间，那氅衣便在她的手中化作了灰烬。

　　我心间刺痛，好像我同她的情分，也随着氅衣随风飘散。

　　接着，我又看到楚云溪召来了苍溪山的师弟师妹们。

　　她满手是血抽出衣冠冢前我的佩剑，一字一句：“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再为柊宜立衣冠冢，也不得祭拜她！”

　　“柊宜！不再是我苍溪山弟子！”

第7章

　　竹林里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心痛的看着这个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

　　全身犹如万蚁吞噬，喘不过气来。

　　“是！”众师弟师妹道。

　　楚云溪将我的佩剑扔下，带着众师妹师弟离开。

　　他们都走后，山中静得只能听到雨打竹叶的声音。

　　我站在自己的衣冠冢前，看着雨水透过我的身体落下。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的灵魂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难道我的灵魂也要消散在这个世间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师父苍老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着我的墓被毁，看着我的佩剑被丢入一旁，不由得红了眼眶。

　　师父弯下腰，将我的佩剑掩入土中。

　　做好这一切后，他仰头看着天空，一字一句。

　　“天道啊！我的徒儿此次遭世人辱骂，是不是因我泄露天机？”

　　“万事万物，皆是天道。是我不该泄露天机，只求上苍把所有的惩罚都降在我一人身上，别再让我徒儿担此骂名了——！”

　　我听着师父说的话，内心酸涩不已。

　　“师父，不是你的错，这不怪你。”

　　可惜师父听不见我说话。

　　我在师父身边陪伴了六日。

　　这天就听到师弟师妹谈论。

　　“你们听说了吗？掌门去往人界历劫百年，竟然喜欢上了一位人类女子。”

　　“怎么没听说过，听说这次掌门去魔域，还会去人界和那人族公主联姻呢。”

　　“啊，凡人寿命不过百年，那人族公主还活着？”

　　“此人乃掌门在凡间的挚爱，掌门为了让她长生，已经割下菱角给她！”

　　钟霖师叔的元神是上古神兽麒麟，菱角入药，凡人可与天同寿。

　　这句话像是无数的利刃，贯穿了我的心脏。

　　我怎么也没想到钟霖师叔会喜欢上一个凡人。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不好了，师父！柊宜大师姐的佩剑不见了。”

　　师父闻言，急忙起身踉跄着御剑朝着我的衣冠冢而去。

　　一到，他便看到了前些日埋好的佩剑，被人从土里取了出来。

　　这里只剩下一个深坑！

　　师父见状，四处翻找着我的佩剑。

　　楚云溪找到师父时，他满手都是污秽，嘴里一遍遍的问：“佩剑呢？宜儿的佩剑去哪儿了？”

　　楚云溪看到师父这样，攥紧了手。

　　“别找了，师姐的佩剑只认她这一个主人。定是她偷偷来苍溪山，把佩剑拿走了。”

　　师父怔怔得看着楚云溪，许久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很久后，他才缓缓起身，朝着主殿走去。

　　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寻找我的佩剑，没想到他只是在主殿一个人呆坐了许久，又御剑到了清尘山。

　　也是这时，我才看到钟霖师叔所待的整个清尘山竟然开遍了桃花。

　　如今正值寒冬，方圆百里外连青草都少见，能让清尘山开遍桃花的，应该只有钟霖师叔一人可以做到。

　　我疑惑得看着遍山桃花，就听到来往的弟子谈论。

　　“掌门真是喜爱那人界女子，为了她，竟然施法让整个清尘山变成了千里桃园。”

　　听闻此话，我的脚步一顿，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嘴里满是苦涩。

　　曾经我喜爱兰花，钟霖师叔便为我在三界各地寻来了不同品种的兰花。

　　那时我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好，也可以给其他人。

第8章

　　我跟着师父一路去往了清尘山的小院。

　　院内，钟霖一袭白衣正站在一树桃花下，玉树临风。

　　他是昆仑山三代弟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天赋最强的一个。

　　钟霖看到师父过来，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师兄，你来我这，可又是为了柊宜之事？”

　　师父没有回答，而是喃喃问：“钟霖，你是我们这一辈资质最出众的一个，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你别骗我，你和宜儿不是简单的师侄吧。”

　　我愣住了。

　　原来师父早就知晓了我和钟霖师叔的事。

　　我看向钟霖，他的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许久后，我听他开口：“那是以前的事，如今我的心中已经另有他人。”

　　他回答的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的隐瞒。

　　我的心却莫名堵的慌。

　　明明我出征魔族的时候，他还答应等我回来，我们成婚。

　　“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宜儿？”师父又问。

　　钟霖清隽的脸上写满了冷意：“柊宜背叛师门，做了魔帝的宠妃，是她先对不起我！”

　　师父还想说什么，钟霖皱眉不愿听，朝着门外道：“来人，送长青长老回苍溪山！”6

　　弟子们随之进来，请师父离开。

　　师父见状，最后看了一眼钟霖：“若你们知道真相，一定会后悔！”

　　我正要跟着师父一同离开，就听到了钟霖说。

　　“该后悔的是她！明日我便会出征魔域，那时定然亲手取了她的命，为昆仑山的上仙和弟子谢罪。”

　　亲手取了我的命？！

　　我的脚步顿在原地，回头看向钟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觉得他格外的陌生。

　　这一刻，我确实后悔了。

　　后悔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之人。

　　我跟着师父一路回去。

　　到了苍溪山住处，就看到师妹楚云溪已经在收拾行李。

　　她看到师父回来，头也没有抬：“师父，等我这次去魔域，一定会把柊宜这个叛徒杀了，再带回来！那时候，你也就不必对她抱有执念了。”

　　师父听到她的话，没有再和她争辩，也没有剑拔弩张，而是从储物的戒指里面取出了一物，递给她。

　　楚云溪看过去，不是别的，正是长老的金印。

　　得到长老金印，可以得到历代逝去先祖的庇佑。

　　“云溪，你与柊宜都是为师一手带大，为师对你们都一样，魔族凶险，你要小心。”

　　楚云溪神情一怔。

　　她还没说话，师父又道：“你去了魔域后，记得把宜儿的尸首带回来，还她一个清白吧。”

　　楚云溪的手微微收紧。

　　她什么也没说，拿过了长老金印，站起身：“多谢师父。”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的尸首带回来，谢罪！”

　　这一夜，云溪和师父都没有睡，而我也站在他们的身边，守了他们一夜。

　　翌日，破晓时分。

　　临行前，楚云溪来到了我已经裂开的神像前，再次拿起了那把寒霜剑。

　　她看着我的神像，一字一句。

　　“柊宜！我一定会用你送我的寒霜剑，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而后，她便御剑跟着昆仑弟子一同前往魔域。

　　我听着她说的话，看向自己越发透明的灵魂，心里酸涩不已。

　　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