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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睁开眼睛，可是晕晕乎乎的，始终看不清书中的内容。最终只来得及盯着男人的批注，将男人的字迹牢记于心。

“姑娘……姑娘！”

侍女们焦急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

云泠感觉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每一次都摇晃得更加厉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绿芽正用力地推她，一边推她一边大声呼唤。

“怎……怎么了？”云泠声音沙哑。

“姑娘！您醒了？”绿芽声音惊喜，“姑娘您终于醒了！”

云泠皱眉：“我睡了多久？”

绿芽：“已经过了晌午了！”

云泠昨日亥初睡下，今晨迟迟没有醒来。起初，侍女们以为云泠想睡个懒觉，并不敢去叫她。可是云泠一直睡过了早膳，快午膳时也没醒来。

侍女们去叫她，怎么也叫不醒！

侍女们大声喊、伸手拍、用力推，甚至将冷水浸过的帕子贴在云泠脸上……云泠依旧睡得沉沉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侍女们都吓坏了，白毫声音颤抖地问：“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银针摸了摸云泠的额头：“没有发热。”

“是不是魇着了？”绿芽一脸紧张。

金茗一咬牙：“去禀告夫人吧。”

云泠醒来之前一炷香的时间，金茗刚走出流云苑，去禀告夫人。

如今云泠醒了，绿芽连忙说道：“我去把金茗姐姐追回来？”

云泠没想到自己久睡不醒的事已经去禀告母亲了，焦急地推了绿芽一把：“快去追！”

“诶！”绿芽急匆匆地跑出去。

片刻后，绿芽和金茗两人一起气喘吁吁地回来。

云泠问道：“没惊扰母亲吧？”

金茗摇头：“没有，在正院门口，绿芽追上我了。”

云泠长舒一口气，后怕不已，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让母亲担心了。

“多亏我醒的及时。”云泠知道自己这次在梦境中待了许久，但她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久，竟然有八个时辰！

“姑娘，要不然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金茗担忧道。

云泠摆手：“不必，我只是睡得太沉了，并没有任何不适。”

云泠不许侍女们叫大夫，她清楚自己无法醒来的真正原因。

倘若不是梦中的男人当机立断，任由云泠自己一直逃避下去，便真的要惊扰母亲了。

该死的梦！不论在梦中是沉沦是清醒，都非要那样亲密不可！

云泠半倚在软枕上，心脏怦怦跳。

她不去想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只梳理这次在梦境中得到的线索。

这一次她得到的线索足够多，他见到了男人的字迹！

有了之前的那些线索，再加上男人的字迹，这次她一定能找到那个男人是谁了！

“今日爹爹还在家？”云泠问身边的金茗。

金茗：“是。”

云泠：“帮我梳个清爽些的头发，我去书房为爹爹伺候笔墨。”

爹爹自从被皇上从殿中赶出来后，日日在家中。云泠近来总是找各种理由去爹爹的书房，不动声色地和爹爹聊一聊京中的世家大族。

母亲知道的大多都是女眷的事，世家大族中的儿郎如何，还是爹爹知道的更多。

云丞相以为女儿了解这些，是为了嫁人后更好地辅佐夫君，便也耐心地为她讲来，云泠从中学会了不少。

只是至今还没找出来梦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今日，云泠想去问问爹爹，京中谁家的儿郎书法造诣颇深。

梦中男人的字，一看便是师从大家，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风范。

年纪轻轻便写得那样一手好字的人，在京中定不会无人知晓。

或许男人已经成名成家，只不过她在深闺之中，并不曾关注这些，才认不出来。一会儿向爹爹旁敲侧击一番，或许都用不着御赐云锦和温泉浴池的线索，根据字迹便能直接找到那个男人。

云泠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成功了，她迫不及待地进入爹爹的书房。

“爹爹……”云泠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在爹爹随手摊放在书案上的公文上，看到了四个朱红色的大字——“狗屁不通”！

龙飞凤舞的字迹，和她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爹爹……”云泠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她的爹爹是丞相，能在丞相的公文上写下这四个字的……

云泠双腿发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爹爹，这字是谁写的？”

云丞相没有发觉女儿的不对劲，他如今烦恼的都是皇上选妃竟然连已经嫁人的新妇都不放过的事。

假如皇上真的不肯回心转意，那岂不是，岂不是云泠也要应召入宫？

嫁人的女子都要去参选，云泠这个定亲的就更要去了！

云丞相抬起头，烦躁地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公文，上面朱红色的大字如鲜血般刺目。

他长叹一口气：“自然是陛下的字。”

他奇怪女儿为何会这么问：“除了陛下，谁敢在我上疏的奏章上写这样的字？”

云泠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陛下？”

云泠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梦中与她亲密无间的男人，竟然是陛下？

第18章 鱼儿上钩

云丞相一抬头，看到女儿面色惨白，几欲晕倒的模样。

“姒姒？姒姒！”

“你怎么了？”

云泠恍恍惚惚，根本听不清爹爹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像是进了水，眼前也蒙上了一层白雾。

直到云丞相拉着云泠的胳膊，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云泠才露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爹爹，女儿无事……”

云丞相担忧地盯着云泠：“姒姒，你到底怎么了？”

云泠脑子里混乱一片。爹爹一定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吧？她应该赶快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可是她现在什么借口都想不出来。

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两个字，陛下……陛下……怎么会是陛下？！

万幸，云丞相自己为云泠找到了一个借口。

“姒姒，你是不是被陛下的旨意吓到了？”

“别怕，爹爹会尽量劝陛下收回旨意的。”

“就算陛下执意下旨，也与你无关，你是太后赐婚，陛下总要给太后几分薄tຊ面的……”云丞相的声音越来越弱。

云泠颤抖着打断爹爹的话：“真的吗？”

太后的赐婚，真的挡得住陛下的旨意吗？

当今陛下，真的把太后放在眼里吗？

云丞相也沉默了。

“总之，爹爹不会让你进宫的！”片刻的沉默后，云丞相掷地有声地说道。

云泠看着父亲，知道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就算是欺君、就算是抗旨……爹爹也不会让她进入那样的龙潭虎穴。

云泠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在一些小事上，爹爹不是完美的父亲，但爹爹爱护她的心是真的。

可是爹爹……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站在爹爹的角度，他以为陛下下旨选妃不过是又一次毫无缘由的荒唐举动！

云泠不过是恰巧符合陛下选妃的标准，在无数应召的少女之中，陛下未必会选中云泠。

可是云泠自己知道……假如，假如梦中的男人真的是陛下，陛下的选妃旨意就是为她而下！

陛下要寻找的人就是她！

这两种情况，父亲要承担的风险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前者，父亲身为丞相，隐瞒女儿腰间有一颗红痣的事，陛下应会宽恕。

可如今陛下寻找的人就是她，父亲隐瞒这件事，若是有一天被陛下发现，她会连累父亲，不……她会连累全家！

云泠轻启双唇，想要将一切都告诉父亲。可是她对着母亲都难以启齿，对父亲更是一字都说不出来！

她与陛下本该素不相识，她该怎么解释陛下知道自己腰间有一颗红痣？

最终，云泠几次张开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在父亲的安慰声中，浑浑噩噩地离开父亲的书房。回到流云苑后过了许久，头脑才渐渐清醒了些许。

陛下……梦中的男人若是陛下，倒确实能对的上。

云锦是贡品，除了得到赏赐的人家有，陛下自己自然也是有的。

温泉浴池也是，宫中就有温泉浴池。

还有陛下的年岁、身姿、笔墨……

陛下今年二十有四，常年练武身姿不凡，书法更是自幼习从大家……

云泠在梦中得到的每一样线索，都能与陛下对的上。

梦中之人是陛下这件事，已十有八九。

可云泠这人做事，更喜欢百分百的笃定。

或许是她不愿相信梦中的男人是陛下的事实，总之，她要亲眼看到陛下才能确定！

“唉……”

云泠长叹一口气，倚靠在贵妃榻上，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

如果梦中的男人是陛下……那就太难办了……

云泠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她是相府嫡女，身份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