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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一故意露出伤心脸，和沈碧慈撒娇耍赖道。

　　“原来是这样啊，明白了。没有，还要感谢你陪我。”沈碧慈安心地卧回床上，看着陈初一摆弄花束。

　　“张女士，能否借一步说话？”

　　病房门口，钟云林和宋瑾瑜站在沈碧慈的小女儿张如淼对面，钟云林抵住门，客气地问道。

　　张如淼看着他们，手上用力想要拉回房门，但是房门已经被抵住纹丝不动，她有些慌乱：“你们别搞这些了，没用的，我哥已经发话了。”

　　“但是关于沈女士的遗嘱的事，您应该有兴趣聊一聊？”宋瑾瑜适时上前一步，在张如淼耳边说道。

　　“遗嘱怎么了？”

　　坐在安宁疗护中心附近的茶馆里，张如淼还是一脸警惕，但是又遮掩不住对宋瑾瑜所说的遗嘱之事的关心，忍不住率先开口询问。

　　“您不住真的觉得，沈碧慈女士没有立遗嘱吧。”

　　钟云林看了看开始一脸严肃开始起范的宋瑾瑜，判断出上半场应该不用他，然后悠闲地拿起杯子，开始品茶。

　　张如淼听到宋瑾瑜的话开始下意识地紧张，但是她还是想着大哥大姐之前的叮嘱，反驳宋瑾瑜：“怎么可能，病房里根本tຊ没有纸笔，而且也没办法公证。”

　　“您大概还不知道，民法典最新条款已经废除了原继承法里‘自书、代书、录音、口头遗嘱，不得撤销、变更公正遗嘱’这一条了吧，也就是说，其他形式的遗嘱和公证遗嘱平起平坐。而且，据我所知，沈女士的遗嘱已经有一版预先上传到了某遗嘱库。”这一时刻宋瑾瑜甚至想感谢之前工作中那些为了调查所加的班了，至少这部分的法条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张如淼的两只手交叠在腿上，越握越紧。

　　“您真的相信，您大哥拿到遗产会公正处理吗？”

　　宋瑾瑜看着张如淼的表情，适时地再追加上一句，“您肯定也清楚，遗产继承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以被继承人的遗嘱为最优先，如果沈女士改一下遗嘱，把您的名字加在里面……”

　　宋瑾瑜缓缓补充，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一套话术，仿佛已经潜移默化地受到某个人的影响。

　　而这套话术的始作俑者则换上一副温柔体贴的知心专家脸，安慰似的把茶杯放到张如淼手边：“我知道，您的压力现在一定特别大，您很担心如果这样做的话，一切尘埃落定后，自己回不去张家吧？”

　　张如淼现在的生活可能真的很糟糕，钟云林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接近于崩溃的表情。

　　“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家里一向都是爸爸和大哥说了算，连我当时结婚都……”她顿了顿，克制住外露的情绪，“而且我妈现在的样子，变化好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一向都是默默呆在家里。她现在怎么完全不顾家里的脸面，弄出这样的事来，一把年纪要和一个流浪汉私奔，已经开始有人把我们家这些事当做笑柄传来传去了。我觉得大姐说得对，肯定是那个觊觎我家财产的老流浪汉给我妈洗脑。”

　　“那我假设一下，如果韦……老流浪汉不可能得到你家的钱，你还会觉得这件事这么难接受吗？”

　　张如淼愣了愣，然后顺应直觉张口：“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吧。”

　　“奇怪在哪里？”钟云林如同放风筝一般有松有紧，但始终牢牢跟住她的情绪和话语动向。

　　“奇怪在，怎么说呢。”张如淼舔舔嘴唇，组织着语言。

　　“是不是还是下意识会觉得，她就应该待在家里，一直做你们的‘母亲’。而且，”钟云林细致地关注着张如淼的表情，看到她陷入一种认同后的深思里，缓缓追加道：“她都已经那么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不应该和一株老树或者一只老猫一样，每天吃饱喝足就晒晒太阳，然后静静等到生命结束那一天，就可以了吗？”

　　“是。”张如淼深呼出一口气，“我是觉得她现在整个人的行为，都特别的不合理。”

　　“情欲应该是属于年轻人的，老年人不在此列。”钟云林适时总结。

　　“是，您说的很对，我们应该就是这样想的，你说偏见也罢，什么都好，但是这种观念不单只是我们家有，平心而论，这是社会共识吧？”

　　张如淼是受过高等教育的80后，她没有一味地拿着自己观点和他们抬杠，进入到谈话状态打开之后她也开始试图交流，虽然，是寻求认可。

　　“没有办法否认，人就是生活在群体之中，在阶层当中，就有一些默认的规则要遵守。就先不说财产的事，我妈这样做，把我们放在何地，把我们家的脸面放在何地？”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和冯家豪结婚的理由吗？爱情和自己的人生，首先都要服从于阶层的规则？”

　　“什么？”张如淼被钟云林突然的问题闪得措手不及。

　　宋瑾瑜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接着道：“你之前在国外毕业的时候，是打算和当时的男友共同留在那里继续读研的吧？

　　“但是当时你们家的公司因为产品召回原因，名声大受损失，急需资金支持。但是很显然，你听了你父亲和大哥的话，以后进家里公司不需要太高的学历，而且女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结婚生子，早晚都是要结婚的。于是一番相看，最后挑中了冯家。

　　“抛却家世，冯家豪本人条件也不错，学历优秀，仪表堂堂，最开始你们之间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你答应得也并非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向下的自由来得太容易，一开始的时候谁瞧它，都觉得那是个蜜罐。后来，你才逐渐明白，冯家豪自始至终娶的并不是张如淼，而是一个可以被镶嵌进冯家的妻子和儿媳，只要达到条件，是谁都可以。而他结婚后一手把你推进了那个房子里，和他的父母共生共处，但他的花花世界，却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宋瑾瑜合上手中的笔电，“所以，其实可以说你在这段婚姻中除了两个孩子外一无所获，而十多年的婚姻，也已经足够消除你在张家的存在感。”

　　“好了够了，别说了。”张如淼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钟云林关心地给张如淼递上一杯温热茶水，又体贴地抽出纸巾放到她手边，然后用那双深邃到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灰色眼眸完全注视着她，温声开口，娓娓道来：“恕我直言，刚才您谈论沈女士的那些话，虽然句句没有您父亲，可是您发现了吗？您的父亲却无处不在。抱歉，以我旁观者的角度，我会有一种感觉，你们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