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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生息待到我大元马踏北狄之日，儿臣一定能重归故里。”

　　退婚与和亲的旨意同时到了明恩侯府和公主府。

　　听说楚老太君接到圣旨时险些气昏过去。

　　沈明昙屏退报信的女使，坐在桌前继续研究北狄的地形图，夏日炎炎，她却要抱着汤婆子。

　　窗框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被人从外面塞了进来。

　　沈明昙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没有理会。

　　外面的人半天没听到动静又不死心地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响。

　　那是沈明昙在边关常常吹起的曲子，只是外面的人技法生涩，好好的一首曲子吹得断断续续，难以入耳。

　　但边关三年，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沈明昙被扯动情绪，才愿意开口：“退婚圣旨已下，你不去和顾惜云报喜跑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沈明昙的声音，楚君辞这次跟着端药的女使走进屋。

　　还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她的肩膀。

　　“明昙，上次是我说的话太难听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兄弟的气，好吗？”

　　沈明昙面无表情推开他，“可别，我这种阳奉阴违滥用权威的人哪配和光明磊落的明恩侯做兄弟的。”

　　“那你打我吧。”楚君辞握住沈明昙的手腕就往自己脸上招呼，沈明昙挣脱不开，只好握拳避开他的脸。

　　“你不舍得打我，那一定就是原谅我了。”楚君辞满眼期盼。

　　望进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沈明昙心头一颤。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同他置什么气呢？

　　随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楚君辞眉宇间尽是喜色，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递上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和惜云的大喜之日你若不来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第6章

　　啪——

　　药碗落地，四分五裂。

　　送药的女使看着楚君辞手中的请帖，出奇愤怒。

　　她大步走上前把沈明昙护在身后，猛地推了楚君辞一把，毫无防备的楚君辞竟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还不等楚君辞发作，就见女使红着眼眶撕了请柬，大声喝道：“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公主为了你都快没命了你……”

　　“阿愿！”沈明昙用力握住了女使阿愿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公主……”阿愿愤愤地瞪了楚君辞一眼。

　　楚君辞这才注意到沈明昙手上的汤婆子，拧眉问：“你的身体？”

　　“无妨，入宫那日淋了雨，有些着凉不碍事，阿愿那丫头你知道，有口无心，你别在意。”

　　沈明昙咬紧了牙关，“没什么事你先回吧，我有些累了，你们的婚礼有机会我会去的。”

　　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苍白的厉害。

　　楚君辞心头飞快闪过一丝莫名不安，但他没抓到答案，就被女使推出门外：“明昙，那你好好休息。”

　　楚君辞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沈明昙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寒毒入了心肺，每日喝药也压不住身体的破败了……

　　下午。

　　楚老太君也来公主府探望。

　　沈明昙亲自出门把楚老太君迎了进去。

　　屋内，楚老太君握着沈明昙冰冷的双手怔愣许久难以开口，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孩子，你受苦了。”

　　沈明昙反握住楚老太君，微微用力。

　　“老太君，一国公主前去和亲没什么苦不苦的，只是今生有缘无分，和您做不成一家人。”

　　一时间楚老太君老泪纵横。

　　“你与君辞的婚事我是最看好的，只是我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念着那个顾家女，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永绝后患。”

　　沈明昙握紧楚老太君的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老太君，君辞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就是想要争一个能由他掌控的未来，您就成全他这一次吧。”

　　楚老太君看着沈明昙苍白的脸庞，心中悲恸。

　　“孩子，你对君辞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到，他绝非对你无意啊，我只怕他现在不知，待到来日追悔莫及！”

　　沈明昙怔愣了瞬，随后苦涩笑笑：“您不必宽慰我了，君辞对我绝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边关三年，她见证他的思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顾惜云的爱。

　　楚老太君离开公主府时，沈明昙亲自送她出门。

　　临行前，她将自己给楚君辞准备的新婚礼物交给楚老太君，老太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着木匣上车离开。

　　就在沈明昙松了口气，准备回府休息的时候，楚君辞忽地从一旁冲出来，一把将她掠上马。

　　“楚君辞你干什么！”

　　与沈明昙的恼怒不同，楚君辞似乎心情极好，声音轻快。

　　“重光寺的昙花就要开了，我们得快点，免得错过花开。”

　　察觉到沈明昙还在挣扎，楚君辞随手拍了一下，“别急着拒绝我，昙花一年只开一次，一次也只有一两个时辰，错过了这次你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是啊，错过这次，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久，重光寺中。

　　沈明昙到了才知道，楚君辞还邀请了顾惜云。

　　看着他们双手交握并肩而行，她深呼吸了好几次都压不住满腹的苦闷。

　　“你们先走，我去方便一下再过来。”

　　走到回廊的转角处，沈明昙才松开被自己掐得通红的掌心。

　　“沈明昙啊沈明昙，你这是在干什么？不是明知道没有结果已经放弃了吗？为什么还会痛呢？”

　　昙花是看不下去了。

　　她转过回廊，准备穿过月门离开，却没想到顾惜云和楚君辞还在原地。

　　他们背对着她，对话传来——

　　“公主殿下那么美，更是陪着你在边关同生共死三年，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喜欢过她吗？”

　　心一提，顾惜云问出了沈明昙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却见楚君辞笑着把顾惜云搂入怀中，尽是保护之态。

　　“傻姑娘说什么呢，我和公主只是兄弟，我心里爱的永远只有你这个温柔善良的大恩人。”

第7章

　　沈明昙曾经听楚君辞说过，他和顾惜云结缘，是顾惜云曾经救了他一命。

　　但她也救过他，在很早之前。

　　他怎么就没喜欢自己呢？

　　重光寺的昙花，沈明昙到底没看上。

　　自这晚之后，沈明昙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每天点着火盆裹着狐裘在桌案前写写画画，阿愿劝她歇歇，她也总是摇着头说时间不多了。

　　她想给身边的人留些念想，桌上写好的信已经摞了厚厚一沓。

　　父皇亲启——

　　“儿臣明昙跪禀，父皇万福金安，能以此身安社稷，是儿臣的荣幸，望父皇万万保重身体……”

　　母妃亲启——

　　“母妃万安，请原谅女儿不能在您身前尽孝，女儿知道您喜欢萱草花，便在您殿前撒下了许多萱草花种子，待到花开，您就当作是我回来了吧……”

　　楚老太君亲启——

　　“楚老太君，见字如面，明昙一身武艺是您指点，有生之年我会发挥好这一身武艺，不愧您的教导……”

　　胸腔震动，沈明昙咳嗽不止，一口鲜血呕出，到底还是弄脏了纸面。

　　沈明昙将染血的帕子丢到一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她平静地折起纸张，眼眸低垂，“又弄脏了。”

　　门外响起阿愿和楚君辞的争执声。

　　这些天沈明昙闭门不见他，他反而一反常态，不去找他心心念念的顾惜云，天天跑来找她，给她送东西。

　　不知道他这次又带来了什么。

　　沈明昙看向一旁整齐摆放的玩具、摆件和日渐枯萎的花，这些都是这些天楚君辞陆陆续续送过来的。

　　片刻后，阿愿就提着他买的杏仁酥走了进来。

　　一到屋里，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阿愿看着满地沾血的废纸顿时红着眼眶跑到沈明昙身边，面带恳求。

　　“公主您就歇歇吧！”

　　沈明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他今天带了什么？”

　　“哼！杏仁酥！”阿愿用力把盒子搁在桌上，“他居然连公主不能吃杏仁都不知道！”

　　沈明昙扯动嘴角，到底是没说出话来，只能挥手让阿愿出去。

　　她看着桌上做工精美的盒子，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何时跟楚君辞说她喜欢杏仁酥的。

　　这么多年，楚君辞买给沈明昙的杏仁酥她从未吃过，今天却想尝一尝。

　　总不能到死了都不知道，他最喜欢买给自己的点心是什么味道吧。

　　沈明昙伸手触及到盒盖时却顿住了。

　　“会不会喜欢杏仁酥的从来都不是我呢？”

　　沈明昙自嘲一笑，却还是伸手拿出了一块点心，她轻轻地咬了一口，放在唇齿间咀嚼。

　　好苦啊。

　　沈明昙心想。

　　视线逐渐模糊，沈明昙喉咙肿胀，她努力地想混着血液吞下这块点心。

　　却是徒劳，一口血喷出，污了整盒糕点。

第8章

　　自知时日无多，沈明昙不得不提前了和亲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天下午，楚君辞得到消息之后，竟然又闯进她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