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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璟云怔住。

　　叶悠翎强忍住头疼，继续道：“从前坚决认定父亲虚伪，叶家虚伪，等我父亲死了，立刻就‘发现’一切都是误会！？”

　　“我从前怎么没有看出你樊璟云竟然恶心至此！？”

第十四章

　　“叶悠翎，你别给脸不要！”

　　樊璟云脱口而出，又立刻收了声，懊恼于自己对叶悠翎的习惯性发怒：“不，我不是……”

　　“不要脸的究竟是谁！？”叶悠翎强忍疼痛，撑着床铺试图坐起身。

　　樊璟云想要去扶，却被她用力打开了手。

　　“看来你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却即便如此都要置我叶家于死地？”额上创伤令叶悠翎看得恍惚，她只能尽力地瞪着樊璟云。

　　樊璟云咬着牙，即便知道自己的辩解是那样苍白无力，还是说道：“我自问斩之后才得知……如果是问斩之前，我……”

　　最初将叶家下狱时他本不情愿，想要再等些时日，等再捏造出一个更坚实的证据之后再问斩，但皇帝无论如何也要将叶昌尽快除去。

　　即便他反悔了，也无济于事。

　　见樊璟云犹豫，叶悠翎勾了勾嘴角：“怎么，连一句谎言都说不出口？”

　　樊璟云沉闷地移开了视线，道：“即便如此，我也有心无力……皇上也知这一切都纯属栽赃，但叶昌功高盖主，皇上早已想将他除掉。”

　　叶悠翎听罢，泄力倒在床上。

　　如果自杀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那醒来之后的一切，就是在把那些噩梦全数变成笑话。

　　她转过身，背对着樊璟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

　　樊璟云自知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命家仆端来吃食。

　　他看着叶悠翎的背影，道：“吃点东西吧。”

　　叶悠翎不动声色，樊璟云毫不意外，走过去强硬将她扶起身，禁锢在怀中。

　　他端起碗，却被叶悠翎一掌将其打落在地，尖锐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

　　樊璟云的手紧了又松。

　　最终，他越过一地狼藉，起身出了门。

　　一连数个时辰，樊璟云都待在书房之中，不去理会叶悠翎，也不去追究那间暗室，只顾闷头看书。

　　或许他只是对叶悠翎的感觉不同而已，曾经与她虚与委蛇太久，才导致心底对她生出了不同于叶家其余人的厌恶。

　　而现在，也因此对叶悠翎产生了远高于他人的愧疚。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死亡。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封闭自我，怕她活成行尸走肉。

　　一切都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心中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他对叶悠翎起的誓，而这次，掩埋在最深处的情感被彻底挖掘了出来。

　　樊璟云看着书上的字，心中尽是不可思议。

　　起誓之时，他的心中……居然溢着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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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璟云已经告假将近半个月，皇帝深知他并无要事，已经屡次派人前来催促。

　　派来的太监再度等在了他面前，樊璟云沉默半晌，道：“不必再催了，我明日便去上朝。”

　　翌日，樊璟云肃着脸前往朝堂。

　　皇帝并未多加指责他，可下朝时，樊璟云又听见一名老臣不加掩饰的斥责。

　　“哼！背信弃义之徒，何不暴死在家中！”

　　叶昌为人忠良正直，在朝中声望颇高，自樊璟云将叶昌下狱后，来自群臣的指责声便不绝于耳。

　　从前樊璟云每听一次，就会加深一分对叶昌的恨意，恨他虚伪，恨群臣有眼无珠。

　　而现在，事实证明，有眼无珠的是他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行忽视这些声音。

　　老臣见樊璟云无动于衷，心中怒意更甚：“现在叶家近乎灭门，叶相独女也不知所踪，你可算满意了！？”

　　樊璟云眼神一凛，看向老臣，低声道：“叶昌忠良至此，毫无把柄，若没有得到助力，我一介尚书，如何能将他下狱？”

　　“你……”老臣惊怒地瞪大双眼。

　　“还请大人谨言慎行。”

　　樊璟云点到即止，径直甩袖离开。

　　皇帝为铲除功高震主的叶昌，一直在自己身后推波助澜，甚至于刻意地去激起他的恨意。

　　但那时的樊璟云只痛快于可以轻易报仇。

　　现在得知真相后，懊悔则是必然的结果，却并非因为冤枉了叶昌。

　　扪心自问，樊璟云对叶家并无太多关心，即便自知亏欠许多，也不过是设法去补偿而已，再简单不过。

　　一切都是因为叶悠翎。

　　若是没有叶悠翎，他现在根本不会如此烦心。

　　而他会为叶悠翎烦心的原因，这些时日里也逐渐变得清晰……

　　思及此，樊璟云突然迫切地想她一眼，下意识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回了府，他直奔叶悠翎的房间，却见到房门大开，家仆进进出出。

　　刘嬷嬷站在门外，低垂着头，道：“叶小姐割腕了……”

　　樊璟云提起的心顿时坠落深渊。

第十五章

　　“叶小姐的表现一切如常，老奴放松了警惕……”

　　樊璟云再听不见刘嬷嬷的话，忙冲进房内，看见大夫坐在床边，正在尽力为叶悠翎止着血。

　　与叶悠翎上一次自杀时如出一辙的场景。

　　他不受控制地止住了呼吸，心脏被揪起，疼到无以复加。

　　这些时日叶悠翎太过平静，太过正常，正常到樊璟云都忘了，她对于自己的生命几乎没有留念。

　　大夫看到樊璟云走过来，道：“大人放心，这位小姐所用之物为瓷碗碎片，虽然锋利，但割不下多深，现在血已止住，不用过多担忧。”

　　樊璟云站在原地，通红着眼，死死看着叶悠翎。

　　刘嬷嬷密切地关注着樊璟云，生怕他再度失控，他却闭了闭眼，沉声开口。

　　“叶悠翎为什么能得到如此锋利之物？”

　　“老奴失职，叶小姐近日喝药进食都很顺利，并未砸过任何碗筷，这碎片像是提前藏好的……”

　　樊璟云想起那日被叶悠翎砸碎的碗。

　　莫非她从那时候便起了再度自杀的想法？

　　究竟，该怎么办……

　　叶悠翎好不容易带上了血色的脸再度变得苍白，樊璟云忍不住地摸上了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创口。

　　刘嬷嬷看着樊璟云的动作，暗暗心惊，少爷这是……意识到了对叶小姐的感情？

　　大夫为诊疗收了尾，离开前看了一眼樊璟云，他毫无所觉，眼神依旧停留在叶悠翎身上。

　　刘嬷嬷见状，将大夫带了出去，只留樊璟云在房中。

　　樊璟云在床边坐下，想要牵上叶悠翎搭在身侧的手，视线触及手腕上的层层纱布，最终只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般，轻轻碰了碰叶悠翎的手指。

　　他究竟该拿叶悠翎怎么办……

　　意识到起誓时心中甜蜜的那一刻，樊璟云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去忽视那份感情。

　　他爱叶悠翎。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叶悠翎已经被他亲手弄到家破人亡，他究竟该怎么挽回……

　　樊璟云不敢抓着叶悠翎的手，只能紧紧抓住衣襟。

　　他深深低下头，自父亲死后，双眼第一次浸出泪水。

　　“叶悠翎……悠儿……”他狼狈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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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悠翎再度醒了过来。

　　她不过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次很快便清醒了。

　　又失败了……她毫不意外。

　　本就是随手划出的伤口，若是真死了，才叫惊喜。

　　叶悠翎默然看向房梁。

　　下一次，再找什么方法自我了结呢？

　　身边突然有了动静，叶悠翎转过头，看见樊璟云，心中顿生厌恶。

　　樊璟云平静下来后便坐在一边，双眼看着叶悠翎的手腕，一看便是一个晚上。

　　发现叶悠翎有了动静，他才缓慢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珠，看向她的脸。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

　　直到叶悠翎不耐烦了，樊璟云才开口，道：“悠儿，你还想死吗？”

　　“怎么，你要杀了我？”叶悠翎道。

　　“为什么想死？”

　　“活着没有意思，这个答案满意吗？”她加重了语气，“若是满意，就请你下次再别救我！”

　　樊璟云却好像对叶悠翎的不耐浑然不觉，语气毫无起伏，接着说了下去：“杀父之仇，灭门之仇，你都未报，有什么资格去死？”

　　叶悠翎皱起了眉：“你……”

　　“叶悠翎，你不想杀了我吗？”樊璟云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叶悠翎，“不杀了我，你有什么资格下去见叶昌？”

第十六章

　　叶悠翎显然没料到樊璟云会这样说。

　　“樊璟云，你又要做什么？”她的眼中溢满着浓重的戒备，不住思考樊璟云是不是又要对叶家干些什么事。

　　他却轻轻笑了起来，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樊璟云如出一辙。

　　“悠儿，”樊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