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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掩着的大门被念叶一推，轻易便开了。

高钦一眼望见来人，眸色一沉，正要怒斥，却看到念叶四下张望，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手中朱笔“噔”一下掉落，高钦站起身来：“阿叶，你要作甚么？”

念叶却恍若未闻，直至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猛地一转身，跑去拦住陈国忠，双手着急比划着。

倏然，念叶张舞的手顿在半空，身躯一僵，愣怔地瞧着陈国忠身后的女子，眸光变换难测。

陈国忠上前一步，抢先道：“陛下，珑姑娘已带到。”

第七章玲珑

念叶定定看着女子上前，不自觉地伸手抚向自己那道狰狞的伤疤。

那张脸，怎么会……

如此相似……

一羽一睫，纤毫不差。

除了——

尚未等她有所行动，高钦已然下令：“数日奔波，舟车劳顿，先下去罢。”

玲珑应是，施施然行礼离去。

在途径念叶身旁时，挑衅般地扬起下颚，露出与她一般无二的干净脸庞来，衬得她右脸的疤痕，更是显著。

“玲珑告退。”

婉转动听，如鹂鸟清啼，又是一处胜她的地方。

高钦凝视着她，待得殿中恢复平静，方才轻笑：“嫉妒吗？”

“阿叶，”数月不见，他头一遭唤她，恍如隔世，“世间女子千千万，朕不是非一个你不可。”

隐在袖中的双手攥得发紧，高钦只觉脚下似乎有千斤重，连动一步都显得艰难万分。

念叶身躯一动，嘴唇翕合，试图冲破桎梏，良久后，终究还是寂寂无声。

高钦眼中的光辉霎时熄灭。

念叶不肯言弃，捉住了随侍在一旁的陈国忠，眼神哀怜。

高钦立在上头，陈国忠不敢答她，她便发了疯似的攥着他的袖子，甚而至于跪倒下来，苦苦哀求。

她只要她的孩子，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姑娘，那孩子……”

闻言，念叶猛地一抬头，一种名为希冀的光辉在她眼中闪耀。

陈国忠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扶起了她：“万望节哀，奴才晓得，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诬陷于她？

念叶嘴唇哆嗦，尚未发怒，高钦却是被陈国安提了醒，不容分说地叫人拖了她下去，要她禁足反省。

那个孩子，已然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头。

祛也痛，不祛亦疼。

念叶失势，宫里头的人又一贯地拜高踩低，眼见着高钦对她不再上心，便连饮食起居也不甚关怀。

念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蜷在偏殿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双眼空洞洞的，注视着那扇紧闭的窗扉，活像没了魂灵。

每每有人推门进来，那陈旧仄音仿佛招魂幡一般，就惹念叶腾地站起，去捉来人双肩，张嘴却不发声，只顾着摇晃对方。

小宫娥不知所措地慌乱而逃：“姑娘……姑娘疯了。”

念叶疯了！

这消息还没能来得及传入高钦的耳中，毫无人气的偏殿就迎来了贵客涉足。

高簌过来的时候，念叶就死咬着下唇，连皮也咬破了，生生从那血洞中渗出血来，一副恶鬼模样。

一反平常，高簌扑通一声跪下：“从前是我不好，竟无端伤了姑娘，如今妖妃当道，惑乱陛下，还请姑娘……”

一语未落，念叶已然作势要将人赶出去，岂料高簌力气极大，挣脱开来，叫使女送了好些药材与她。

“姑娘一定如此，是不肯接受我的歉意了。”高簌泪眼朦胧，楚楚可怜，“若我说，姑娘的一切，均非我本意，姑娘也要拒绝吗？”

态度之强硬，让念叶无从应对。

好说歹说将东西塞给念叶之后，高簌方才匆匆离开，回的方向，却是玲珑的蓬莱殿。

第八章疯子

念叶是被大门破开的声音吵醒的。

玲珑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不由分说地给才刚转醒的念叶一掌，直将人打得眼冒金星。

“玲珑妹妹仔细手疼，”玲珑尚未开口，身后的高簌已然上前来，“来人，将这以下犯上之徒给本宫拿下。”

念叶被人止制住，按压在了冰冷地面上，似乎有意而为之，念叶的右脸紧贴地板，略一挣扎，便换来伤疤被冷硬石板磨破的痛楚。

伺候念叶的宫娥见状不安，正欲拔腿去寻高钦，却遭玲珑带来之人眼疾手快捉住，五花大绑起来。

念叶嘴唇张合，咿呀作声，想要为宫娥求情，奈何粗哑难听，反被高簌一脚踹去，正中心窝。

高簌厉喝一声：“给本宫搜！”

旋即数名太监宫娥纷纷上手，将本就简陋的屋子翻了个遍。

瓷器尽碎在地，衣物皆从箱奁之中扔出，一时混乱。

宫娥磕头求情：“求娘娘放过我家姑娘，姑娘她……”

话语戛然而止。

有太监从念叶妆台之中搜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娘娘……”

“啪——”1

太监还未来得及呈上，念叶已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直接推开太监，意欲将其夺过来，岂料手上经脉尽断，无力承接，盒子猛地摔落在地，露出里面所盛之物来。

粉堆洒了一地。

念叶扑通跪下，想要将粉末推聚回去，双手才刚触地，就被人一脚踩住。

玲珑不语，微微垂眸，便将整张脸都埋没在了斗篷之下，脚下轻轻一碾，见到念叶脸上痛色，嘴角微微扬起。

她问：“这是何物？”

念叶不答，只觉手上仿佛传来骨裂之声，疼痛难当。

玲珑继续道：“本宫近日常遭梦魇，钦天监之人说邪祟藏身于此，你们，可得给本宫好好搜查。”

一语未落，殿外便传来了陈国忠的尖锐嗓音。

玲珑忙地抽回脚，带着众人出门迎接高钦。

念叶甫得了自由，立即就攀爬过去，被玲珑所踩的左手手背之上，竟是血肉模糊，定睛辨认，依稀可见白骨森森。

念叶不管不顾，忍痛去拢粉尘，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盒中。

那是乔明安的骨灰。

高钦命人撤去乔明安悬在城门的尸身之后，念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四处托人相助，方才能取回一点儿念想。

“阿叶……”

高钦对玲珑等人视若无睹，一把捉住了念叶的手。

见她右脸伤口再次裂开，左手惨不忍睹，高钦当即沉声喝问：“谁干的？”

念叶似乎怕极，极力想从他手中挣脱，一面又抱紧了怀中檀木盒子。

无人回应，玲珑走至他的身旁，尚未言语，就有太监再次呈上一个人偶来。

上面所书，竟是玲珑的生辰八字无疑。

高钦的眸子瞬间沉下。

玲珑扬起一张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