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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湖心亭闭眼打坐的南鹤堂耸了耸鼻子：“好重的魔气。”

　　一旁的洛北宸接过那件玄红色的衣裙，微微坦开，一束光透过胸口处的破洞射入他的瞳仁。

　　他的心随之一悸，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总是还能见到那日的场景。

　　她脸上的眷恋、不甘、怨恨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在她倒下之后顺着脸颊淌进了漫漫黄沙里。

　　从那日之后，阴尸渊方圆百里再无生灵，寸草不生。

　　亦如他的心。

　　等洛北宸回过神时，南鹤堂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洛北宸的表情，他脸上还溢着探究的笑。

　　“那就是姬如雪？”

　　洛北宸顺着南鹤堂的声音望去。

　　一抹雪白的法光从南鹤堂的指尖飞出，在空中显出一个法符，缓缓缠绕在楚无恙摊开的画像上。

　　下一瞬，画像背景中的红情绿意皆重获生机。

　　就连破败不全的人像都恢复了全貌，栩栩如生地向画外之人展开笑颜。

　　洛北宸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那张脸，苍白的眸色被那抹笑颜照亮。

　　“我知道她是何模样了，放心吧。”南鹤堂了然地睨了他一眼。

　　“把衣服给我吧，我去太清院。”

　　随着南鹤堂的转身，那道法符逐渐失去了光亮，画像也随之变回了破败不堪的模样。

　　洛北宸伸出手想阻止那张脸消散在他的眼前，可只是徒劳。

　　他挫败地垂下手，跟着南鹤堂的脚步前往了太清院。

　　走到太清院门口时，南鹤堂月白修长的背影一顿，转过头来。

　　“忘了告诉你，这个办法重塑出来的姬如雪可能只是个没有记忆和思想的躯壳。”

　　“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洛北宸面色不改，依旧坚定道：“确定。”

　　即使是个傀儡，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此后，太清院的烛光夜夜大亮。

　　洛北宸日复一日地闭在殿内，将那件衣服一点一点拆解下来放进了太清鼎中。

　　每到深夜时，他抱着聚灵盏，体内残缺的灵丹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不曾用止痛法术，生生捱过去。

　　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

　　他想，只有这样的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提醒他，他才会将她更加深刻地篆刻在心底。

　　就这样，整整过去了两百年，洛北宸除了在宗门修炼便时长往返云隐山。

　　那些死去的洛宗之人都已被聚灵盏成功凝魂，重获新生，也包括他的父母。

　　而他自己也凭借着勤勉的修炼，终于修成了天界的仙君。

　　可太清鼎却始终丝毫没有动静。

　　里面的圣火百年如一日地燃烧着。

　　除了将姬如雪衣服的最后一根丝线焚烬，再没掀起一丝波澜。

第16章

　　窗外的树影摇曳，寒冬的梅已花开满树。

　　洛北宸无力地踏出太清院，连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开始摇晃。

　　瓣瓣红梅被凛冽的寒风卷着，将洛北宸圈在其中。

　　他立在花雨中，回头望向屋内的太清鼎，犹如被一个抛弃的孩子。

　　他将指尖深深掐进自己掌心，直到两个手心布满红印。

　　而那红印子，就像是旧情难舍的树根，深深地扎在他的皮肉里。

　　崩溃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他脱了力，着跪倒在梅树下声音沙哑：“如雪，两百年了，你还是不愿原谅我……”

　　“就连再见我一面也不愿意。”

　　花雨越来越大，大到遮住了洛北宸的视线。

　　一阵风吹来，将花瓣吹开，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从太清院款款走出。

　　洛北宸不敢置信地冲上前，看着眼前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北宸，我回来了。”

　　还没等洛北宸说话，面前的姬如雪便先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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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院中，窗纸上映出南鹤堂颀长的身影。

　　他正拿着剪子剪烛，一道人影便凭空显现在他身侧。

　　只见是一个头戴玉冠，手执竹卷的仙神。

　　南鹤堂却连眼皮都没掀，淡淡开口：“司命星君竟然还有时间抽空来看我，真是稀事。”

　　听出他话语里的暗讽，司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您也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我们司命殿事务繁多，一时忙忘了……”

　　“当初是你说要历情劫方可达成我的心愿。”南鹤堂放下剪子，咬牙瞥向司命。

　　“可两百多年过去了，我请问我的情劫呢？”

　　司命看着南鹤堂愠怒的目光，弱弱地缩了缩脖子：“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南鹤堂不耐地沉声道：“说。”

　　“您的情劫……她……”司命索性闭上眼：“还没出生呢！”

　　“什么？！”

　　南鹤堂惊诧地喊出声。

　　随即就是追着司命满屋跑，一边责骂一边抢过他手中的竹卷，敲他的脑袋。

　　那夜，玉清院中传来一阵阵哀嚎。

　　翌日，南鹤堂还是一早就按例前往湖心亭打坐。

　　除了修炼这副天资一般的凡体，他还借此沉下心，否则时间久了，他真难保会把这看腻了的云隐山掀翻。

　　可今日，他的清心咒还没念太久。

　　身前就传来一重一轻的两阵脚步声。

　　他睁开眼，竟看见洛北宸笑得容光焕发，身旁还挽着一个翩然女子。

　　南鹤堂眯了眯眼，他认出来了，这是姬如雪。

　　可说是姬如雪，却总觉得有些怪异之处。

　　“南门主，今日我是特意来跟你道谢道别的。”洛北宸微微一笑：“多亏了你，如雪才能回到我身边。”

　　“你记得他？”

　　南鹤堂疑惑地挑了挑眉，望向姬如雪。

　　姬如雪盈盈一笑：“我当然记得，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

　　南鹤堂视线不移，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的疑窦渐升。

　　不对劲，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画像上的姬如雪眼神清澈，而此刻眼前这个女人眼睛里却藏着捉摸不透的心思。

　　按说，姬如雪是身为魔女之身死去的。

　　即使是太清鼎将她的魔气洗去，与聚灵盏重塑了她的肉身，

　　可她的灵元尽碎，怎么可能还什么都记得呢？

第17章

　　南鹤堂刚想开口，司命就以只有他能看到的形态出现在他身侧。

　　“不可多言，如今洛北宸是天界之人了，天界有天界的规矩。”司命翻了翻竹卷，又道：“这是洛北宸的情劫，且此情劫之间关系颇为复杂……”

　　南鹤堂却丝毫不关心司命接下来的话，他只咬牙道：“怎么他刚升仙就有情劫，我要等的情劫却两百多年都还没出生？”

　　话音刚落，司命就暗叫不好，迅速隐去了身体。

　　原来是南鹤堂刚刚说的话并没有用心间传音，被洛北宸听到了。

　　“什么情劫？”洛北宸疑惑蹙眉。

　　南鹤堂只好扯出一抹敷衍的笑，随手抓起书台上的一卷书：“没什么，我是在说最近人间的话本甚有意思，两百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趣的情节。”

　　洛北宸半信半疑地看着南鹤堂手上的书卷，伸出手指了指：“南门主，书拿反了。”

　　南鹤堂低头看了一眼书卷，硬着头皮编道：“我最近在锻炼反着看书，见笑了。”

　　“前殿准备好了早膳，你们用了早膳再走吧。”

　　“走吧北宸。”姬如雪晃了晃洛北宸的胳膊。

　　洛北宸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温柔地尽数投回她的脸上：“好。”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湖心亭的尽头，司命才松了口气，显现出身影。

　　南鹤堂一见他，就一个竹卷敲在他的头上：“还不去找我的情劫在谁的肚子里，我好早做准备。”

　　司命嗫嚅着嘴唇，刚想拒绝，就被南鹤堂威胁的眼神止住了口。

　　他窝窝囊囊地道：“实话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