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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她快毕业那会儿，程越霖正是稳定北方市场扩张成果的基础阶段，忙的早出晚归，焦头烂额。
　　对她的盯防，降到最低点。
　　她才有机会偷偷跑回南城，敲定工作，赖在老宅。
　　若不然按程越霖的安排，她该继续在外地读研读博。
　　精进学业，程时曦并不反对。
　　她恐惧的是，继续大学那四年跟程越霖同居的日子。而住在老宅，父母眼皮子底下，程越霖必然顾忌，她至少不用夜夜都要应付他。
　　“你知道——”程时曦醒悟，艰涩问，“你一直在盯着我，知道我偷偷面试，准备回南省？”
　　“知道。”程越霖掌心摩挲她脸颊，手指描画她眉眼，“我给你两个选择，你选了最难的那个。”
　　最难。
　　是暴露了她的真实面目，不驯，不乖，反抗之心不死，触怒了他？
　　程时曦骨缝嗖嗖冒寒气，脑子纷乱涌现毕业后这三个月的场景。
　　程越霖的怒，程越霖得恼，程越霖次次为梁文菲的威压，最后想起给薄先生那一个亿。
　　他心知肚明她怕疼是借口，却还是顺水推舟免除针灸，连哄她联姻的甜头都敷衍至极。
　　或许……不单是敷衍，也做给外人看。
　　她一句怕疼，梁家就出一个亿避免她疼，越显得梁家重视她，联姻才能加筹码。
　　程时曦想到这，脸上颓靡得很，程越霖的心机城府，她哪里玩得过。
　　他走一步算十步，程时曦十步都走完，才看清他一步的预谋。
　　“那薄先生什么时候来，我治就是。”
　　“明天下午。”程越霖抬手抚摸她眉眼，“你是不是忘了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想治？”
　　程时曦一哆嗦，引得程越霖神色冷峻，又盯她。
　　“我怕……”程时曦磕磕巴巴，“你一直不做预防，我有病反而安全。”
　　她精神紧绷到极致了，惊慌难以自持，投映在程越霖眼中，他忽然轻柔下来，“不用怕——”
　　不用怕什么，他不说。
　　程时曦浑浑噩噩，余光瞥见他手，食指中指上一道挨一道，细密的小口子，像薄刀片划的，不深，却都渗着血。
　　她脑子不受管控，下意识问，“你手怎么了？”
　　………………
　　星期三，一个乌云低垂的好日子。
　　一大早梁文菲亲自上楼叫程时曦起床。
　　体检需要空腹，早餐也免了，梁文菲直接压着她下楼上车。
　　医院早就做好迎接准备，一系列抽血做完，梁文菲寸步不离程时曦，来到B室。
　　市一院的妇科主任，是一个四十岁的干瘦女人，穿白大褂，戴无框眼镜，一瞧就是资深医生。
　　她视线扫过梁文菲，落在程时曦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
　　这一顿，程时曦敏感察觉到，心里大松一口气。
　　“两位小姐，哪位先来？”
　　梁文菲推程时曦，“她。”
　　程时曦一动不动。
　　梁文菲即刻反应，不屑讥讽，“怕了？”
　　程时曦看着她，等梁母进来后，问梁母，“妈妈，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梁母皱眉。
　　“我看你没有要求，纯粹想拖延时间。”梁文菲推搡程时曦。
　　程时曦侧身，避开她的手，“妈妈，检查结果我没有怀孕，梁文菲必须向我道歉。”
　　梁母一怔，反应过来，“回家再说。”
　　程时曦不信，别说回家，只怕她做完检查，道歉这事提都不会让她提。
　　梁母不赞同。
　　程时曦就一动不动。
　　梁文菲硬拽一步，她又挣扎回来一步。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偏激，心胸狭隘，不顾体面，梁母恼火，“你要造反？”
　　程时曦眼神直勾勾的，“妈妈，你这样袒护她，是觉得我四年来乌遭遭的冤枉，抵不上一句道歉？”
　　梁文菲唾骂她，“结果还没出来呢，冤枉你什么了？”
　　梁母依旧不让步。
　　争执间房门敲响，程越霖在门外问，“怎么了？”
　　梁文菲打开门，气得红了眼，“程时曦非要我向她道歉。”
　　程越霖矜持守礼，微微侧过身，视线没有探进房间一步，“结果出来了？”
　　“没做。”梁文菲靠山来了，泫然欲泣，“她非要我答应道歉才做。”
　　“那你就道歉。”
　　“什么？”梁文菲震惊，“哥哥，你——”
　　她迟迟说不出后半句，昨天的狐疑卷土重来，翻倍涌上她心头。
　　哥哥二十八岁了，禁欲到极端。
　　圈子里千金小姐前仆后继，他从来不假辞色。
　　身边秘书，助理，私人顾问，司机，能接触他的全是男性，也没有白月光，毫无红颜知己。相亲就推拒忙，女合作伙伴请吃饭，他一概约在公司餐厅。
　　守身如玉的不像一个正常男人。
　　梁文菲又转头看程时曦，她之所以对程时曦穷追猛打，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程时曦不像一个女孩。
　　或者说，程时曦不像一个没有经过男人滋润的女孩。很多时候，她冷不丁就发现她眼角眉梢妩媚的女人风情。
　　如果滋润程时曦的不是沈黎川，而是……
　　梁文菲心口惊悸，张嘴要告诉梁母。
　　程越霖先一步截断，“昨晚那一闹，沈家对你有意见了。”
　　他语气轻缓，却不容置疑，“沈黎川将来要继承沈家，合格的当家主母应该像母亲那般，你太情绪化，不是好事。”
　　梁母马上意会，梁文菲昨天两次冲动，沈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爽。
　　倘若，今天程时曦清白，梁文菲立即道歉，那以前的过激行为，大可以解释为小女生在爱情里患得患失，并非性情浮躁多疑。
　　梁母扭头答应程时曦，“如果证明你未怀孕，菲菲会道歉。”
　　程时曦坐上检查床，门合上前的缝隙中，填满男人修长挺拔的体态，神情阴郁又冷峻。
　　她一怔。
　　门合上，却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妇科主任的手很稳，一寸寸，一厘厘地挪，不放过程时曦腹部任何一个角落。
　　检查得非常用心细致。
　　梁母见此，非常满意。
　　梁文菲神情紧张，立在主任身后，她做过几次检查，亲眼见过胎儿在子宫模样。
　　可程时曦宫壁与常人不同，她见一处，问一处，主任解释一处。
　　程时曦跟着心悬一分。
　　她用钱能买通主任，却买不通仪器。
　　梁文菲明摆要盯着检查完每一处角角落落。
　　就算主任再避开，宫腔就这么大，能避到哪去，迟早要发现。
　　这时，梁文菲忽然眯起眼，紧盯着显示屏，“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