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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着今晚，她会终结于此。
　　视线里一束微弱的光闯入了混沌的夜，逐渐变得明亮。
　　车子的引擎声在嘈杂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这么多车过来？”
　　“不对劲，都给我抄家伙。”
　　最先反应过来的男人一声喝令，其余人四散防备，再也顾不上她。
　　姜绒这才看到有一辆车子正以雷霆之势，疯狂地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不到半分钟就扎进了人堆，有闪躲不及的人被卷进了车底，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辆车猛地转弯，精准撞向刚刚发号施令的头目，车头顶着那人拖行十几米，毫无减速之意。
　　直到撞上其余停泊的车才停。
　　那头目早就咽气了，身体也被铁皮车碾成了肉泥。
　　驾驶座上很快下来一个人，轮廓笼罩在那团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一声兵器的脆响后
　　那人的面目也逐渐清晰。
　　沈崇麟将手里提着的人头，正来自于刚刚那个，被他开车拖撞死的头目。
　　人头滚满了草屑被扔在那群人脚下。
　　马仔们大骇，见他手段如此残忍，心下知道自己也要受此折磨。
　　索性都冲上去，做最后一搏。
　　沈崇麟没有给他们任何挣扎的机会，他右手直接举枪扣下扳机。
　　又一拨人倒地，血肉横飞。
　　层层障碍清除，她的狼狈也尽数投映在他眼底。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眼里的狠戾和杀意中，有月色注入了一缕光。
　　那很像是疼惜的眼神刹那间流露出来。
　　沈崇麟的动作明显一滞。
　　身后的人趁机用棍子将拿着枪的手砸去。
　　枪脱手落地的瞬间，被他一脚踢飞到车底。
　　沈崇麟彻底被激怒，反手握住棍子扯回，另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
　　他双目赤红，眼中残留的温柔彻底散尽，或许也从未停留过。
　　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后，那人咽了气。
　　潮生带领着手下也都一一赶到，看到地上那头目的惨状后，他不禁缩了缩头，
　　“好家伙的，撞这么碎，这是真怒了。”
　　增援的车子很快将马仔们包围。
　　沈崇麟在那片混乱里走到她身边。
　　他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
　　几处明显的刀伤，外衣已经被扯烂了。
　　里头单薄的一件勉强裹着白肉，也沾满了血污。
　　地上的枯草染着斑驳淋漓的血迹，沾染在她衣服上，散乱的长发也额前的汗珠浸湿。
　　所见之处，尽是惨烈。
　　月色寂静，星星无声。
　　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汪着的模糊的光，险些被风碾碎。
　　依然纯白干净的眸子，
　　并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
　　破败，绝望，但并不祈求。
　　沈崇麟伸手拢着她的衣服，
　　“把他们的眼睛挖下来，死的也挖。”
　　本想把她扶起，但仅仅是微小的动作，也见她疼得皱眉。
　　他了解姜绒，之前即便哭的再惨，只是让人放松警惕的手段。
　　她把尊严看的比命还重，若不是疼到一定份上，她不会轻易在他前展示自己的软弱。
　　沈崇麟这才注意到她的腿很不对劲。
　　旗袍盖着，他按住她的膝盖却被阻止。
　　“疼吗？”
　　姜绒无声哽咽。
　　沈崇麟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低头扑进怀里。
　　他错愕停顿，瞳孔倏然放大，手无措地停在半空。
　　“没事了。”
　　他告诉她。
　　最终，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才将她圈在怀里。
　　姜绒死死咬住他肩膀处的衣服，眼泪凶狠地涌出，
　　口中溢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所有被压抑的委屈，恐惧，才在那一刻彻底爆发。
　　她忍不住哭出声，像救命稻草一样把她抱紧。
　　那一刻，姜绒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向上爬，站到权力的最高处。
　　她也只能向上爬，否则，还会有很多很多，今晚这样尊严被碾碎的时刻，直到粉身碎骨。
　　漫天星光的夜晚，风里弥漫着秋末时节最后一缕苦涩的草木香。
　　沈崇麟将她捡起，用大衣护着上了车。
　　情绪被彻底释放后，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很长时间的颠簸，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放置在床上，意识却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直到感觉有人正为自己细致地擦身。
　　那人的手不知怎么十分笨拙，盲人一样，几次都碰到伤口，疼得姜绒直抽气。
　　最后终于忍不住，意识模糊却全凭本能的抱怨。
　　“你是不是想疼死我。”
　　然后她直接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黑暗里的那双眼睛。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了。
　　腿已经被固定住，姜绒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无声注视着窗外的梧桐。
　　开始她总是昏睡，有时是白天，有时是黑夜，她都这样看着。
　　那棵未经修剪的繁密枝桠，叶子已经落光了，但棕色的树枝交错盘叠，延伸着向外长去。
　　蛰伏整个冬天，只等再次的枝繁叶茂，它的生命只有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
　　她的生活也和那棵梧桐树一样，枯燥地重复着。
　　伤口的疼痛，和闭上眼就不断靠近的黑影折磨着她。
　　很快她开始依赖药物才能入睡。
　　第二十天的时候，她瞥到门口玻璃上停留着一道影子。
　　姜绒认得，她记得他的头发，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
　　门被推开的瞬间，阳光顺着白色的木制门肆无忌惮地涌了进来。
　　那道逆着光的身形颀长清隽。
　　沈崇麟皮相不错。
　　彼时光线跃动在睫毛上，停留着一片近乎透明的白。
　　姜绒正在画画的手停顿下来。
　　双腿不能发力，伏在桌子上的半刻，身上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自知脸色也不会好看，因为总是强迫自己详细回想着那些人的嘴脸。
　　“我画得怎么样？”
　　姜绒举着画纸问他，兴致盎然。
　　沈崇麟接在手里，端详得很认真。
　　那上头画着的，却是那晚欺负她的那群人。
　　他在脑海里搜刮不出一句好词，但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
　　也只好由衷赞叹，“栩栩如生。”
　　“琴棋书画我都会一点，可惜谈不上精通。”
　　姜绒收回话，低头又重新提起笔，
　　“傅涔应该被救了吧？他受的伤严重吗？”
　　她和外界完全切断了联系，任何消息都要靠他。
　　沈崇麟原本跟随着画笔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怎么？你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