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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轻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知暖没有死。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盖着一块绣着交颈鸳鸯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

那是他为他和他的知暖准备的婚房。

尽管没有喜婆，没有高堂，更没有观众。

可是却有他和她。

他颤抖着手拿起喜秤，一点一点挑开那张火红的盖头。

龙凤红烛的照耀下，沈知暖的面容娇美无比。

四目相对，她冲着他露出一抹极为甜美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谢轻寒竟然觉得眼圈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知暖……”

他紧紧握住沈知暖的手，俯身要落下一吻时，却骤然发现，眼前身穿喜服的人竟然从沈知暖变成了宋凉月！

谢轻寒一惊，想要松开手，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完全违背自己意愿的行为。

而这时，仿佛心魔陡生，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

“谢轻寒，你无法抵抗的，这是天道的力量。”

第13章

声音在脑海中彻响，谢轻寒瞬间顿在原地。

他满目惊骇：“你是谁？”

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悲悯的语气回答。

“谢轻寒，你是天道制止，自出生起，你的宿命便已经注定了，能与你厮守终生之人只能是宋凉月，你也只能爱上她……”

此话一出，谢轻寒彻底愣住了。

他望着眼前的宋凉月，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满脸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她轻声唤他：“谢师傅……”

谢轻寒骤然闭上双眸，只觉头晕目眩。

他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听不懂那声音说出口的话。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的宿命已经注定？

什么叫能与他厮守终生的人，他能爱上的人，只能说宋凉月？

那，沈知暖呢？

他爱的人，明明是沈知暖！7

他睁开双眼，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满是血色，声音仿佛是从紧咬的牙关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你撒谎……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知暖……只能是知暖！”

“谢轻寒，莫要挣扎，如今眼前的一幕，不过是未来的影射，是你终将通往的未来……”

“而沈知暖，早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世间也再无沈知暖……”

那道玄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谢轻寒的心尖，令他的心脏几乎支离破碎。

他很想反驳，可喉咙里却仿佛堵了一口棉花，令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沈知暖已经死了……

死在他亲自挥舞的刀剑之下，死在他所谓的慰藉天下苍生的道义之……

这一瞬，谢轻寒猛然睁开双眼。

梦醒了，他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只觉这篇黑暗实在广袤，仿佛彻底将他吞噬殆尽。

谢轻寒下了床，立在窗前，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痛苦掩埋在一片水光之中。

回忆如同绵密的细针。一点一点扎进谢轻寒的心脏，再流经血液，遍布四肢骸骨。

他想起和沈知暖的初遇，在渐隐寺的后院之中，浑身染血的她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爱上她后的每一天，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沈知暖会如初见那日一般，染着血永远离开他的身边。

这一刻，谢轻寒笑了。

他的双眸灰白，望向书案上的一把匕首，心中那股生气彻底散去。

他这一生，为苍生百姓而活，为家国天下而活，为佛祖而活，可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为了他的佛心，为了他的天下道义，为了所谓的天道，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爱人。

而今，他不想活下去了。

他以这条命，偿还他的知暖，偿还他的道义佛心。

只求来生，他不再是他。

谢轻寒拿起匕首，就在他即将刺入心脏时，脑海中突然涌起一股尖锐的疼痛。

他手掌颤抖着，匕首掉落在地。

梦中，那道玄之又玄的声音竟然再次响起，带着无限的惊恐和气急败坏。

“谢轻寒！你想做什么？！身为天道之子，你竟敢寻死？！”

第14章

谢轻寒没有说话，他佝偻着身子，双眸因为疼痛而充满血红。

直到脑海中那股尖锐的疼痛彻底散去，他才喘着粗气抬头。

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容上布满因为强忍疼痛而流出来的细密汗珠，十分狼狈。

可他只是红着眼睛，凄然一笑：“这世间，本就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东西了。”

脑海中，那道声音气极：“没有留念？你是天道之子，乃这世间最接近神佛的人，你竟说你没有留念？可笑至极！”

谢轻寒垂着头。

夜风透过大敞的木窗，一点一点吹进房间，卷起他的墨发和僧袍一角。

他立于冷风之中，形容疯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脸苦涩，疲惫地笑道。

“接近神佛又如何？我总该为自己活一次，也该偿还，我欠知暖的一条命。”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终究开口道。

“偿还？谢轻寒，你便是偿还也无用，她沈知暖，并非是局中人！”

此话一出，谢轻寒愣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下一瞬，脑海之中骤然多了许多记忆。

他踉跄两步跌坐在床榻之上，死死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2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眼血红地抬起头。

他自嘲地一笑，显得无比凄凉。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沈知暖并非这世间人。

“现在你知道了吧？沈知暖并不属于这方天地，你便是自戕，也无法遇到沈知暖的魂魄！你身为天道之子，天道也不会允许你转世投胎，天道会一次次重启这人世间，唯有你按照天道的既定路径走下去，才能得以保全自己！”

那声音可谓苦口婆心地劝诫着，可谢轻寒却忽的屏息。

他垂下眼眸，许久后才缓缓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难言的疯狂。

“若我死了，这方天地便会重启，那这世间重启，知暖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那声音猛然一顿。

可谢轻寒也并不需要它的回答一般，他缓缓起身，望着掉落在地上的那一柄匕首，形容疯狂。

“是，只要我死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他越说，便觉得越是肯定，脸上的痛苦缓缓被一抹疯狂的笑容取代。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谢轻寒弯腰，颤抖着手捡起匕首，缓缓走出了房间。

因为没有他的命令，沈知暖的尸体始终没有下葬，如今正被放在凉城将军府的正院之中。

大概是害怕得罪了他，这院中竟然连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谢轻寒站在院门外，望着那一具漆黑的棺椁，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提起步伐。

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仿佛每一步都坠着千万斤的重量。

静默许久，他终究还是缓缓上前，推开了那具棺椁的盖子。

棺椁内，沈知暖仍然穿着那身劲装，血液浸透了衣物，开盖的一刻，浓厚的血腥味瞬间席卷而来。

谢轻寒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擦去她脸上的点点血渍。

“知暖……”

两个字，谢轻寒的嘴唇颤抖了许久，才缓缓地，被他用沙哑地呼唤出来。

他轻轻地盖住沈知暖的眼睛，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只匕首。

“知暖，不要怕，很快就结束了，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说罢，谢轻寒将那只匕首猛然朝着心脏扎去。

大脑之中，那股尖锐的疼痛再次袭来。

可这一次，谢轻寒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终究狠狠地，将那匕首扎入心脏之中……

第15章

沈知暖再次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虚无之中。

她喘着粗气，胸口处仿佛还残留着利刃刺破血肉的剧烈疼痛感。

许久后，沈知暖才终于平复下那股来自潜意识里痛苦。

她缓缓坐起来，满脸惊诧地望着这一片熟悉的虚无。

这里，是她身为任务者的主神空间。

以前，只要她完成一次任务，便可以回到这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稍作休整，再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在任务世界里了吗……

她记得，在最开始开始任务时，系统曾经和她说过，如果在任务世界里身死，也代表着真正的死亡。

可是……

正当沈知暖满脸疑惑时，熟悉的电子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

【宿主，欢迎回来。】

沈知暖一愣，立即认了出来，这是原本跟着她走了许多个任务世界的系统代号0133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背叛和死亡，又或许是太久没有听到这道熟悉的电子音了，沈知暖险些落下泪来。

她表情怔愣，沙哑道：“系统？是你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知暖想到这里，脑海中再次浮现谢轻寒的脸。

那张淡漠的面容，曾经给过她最真情，最灿烂宠溺的微笑，可最后留给她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一双猩红的血眸，